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牌投降国居然不投降-《春秋小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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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十月,又一次秋收结束,晋国人终于觉得力量积蓄的足够了,悼公召集晋国七位正卿,以及宋、卫、鲁、曹、莒、邾、滕、薛、杞、许、小邾等11国国君以及齐国的世子光,在郑国国门前举行誓师大会:“庚午日(10月11日),总攻开始。”

    悼公意气奋发的宣布总攻令。与悼公的神采飞扬相反,荀罂眉头紧皱,神情不冷不热,似乎古井无波。

    神情寡寡的不止是荀罂,赵武与魏绛也同样神色不豫。尤其是赵武,他与悼公年龄差不了多少,此刻年轻冲动的悼公很为自己的话语激动,同样年轻的赵武,神色却有点捉摸不定。

    赵武的副将魏绛也很冷静,他平静地评价一句“终于开始了”,而后再也不说话了。

    誓师现场气氛诡异,两名年轻将领情绪稳定,年老的将领却似乎向年轻人一般,把持不住的激动——荀偃一个半大老头,士匄一位中年人,居然也像小伙子一样,浑身发抖。荀偃喃喃:“超级大战啊……”

    士匄的说法更加耸人听闻:“这将是一场不朽之战,天下所有的国家都参与了,我也在其中,必将名垂青史。”

    盟誓高台上,说话话的悼公频频用颜色示意荀罂,荀罂被逼不过,不紧不慢的上前下令:“我命令:中军由我率领,由士匄为辅佐,齐、宋、鲁三国军队辅助,主攻郑都城东门(鄟门);

    上军由中军佐荀偃统领、上军佐韩起为副将,卫、曹、邾三国军队为辅助,攻击郑国西门(师之梁);

    下军将栾黡统领下军,以及滕、薛两国军队攻击北门……

    新军将赵武统领新军,新军佐魏绛为辅,与许、杞、小邾三国军队一起,继续‘伐木’。”

    悼公站了起来,举起一块玉玦,向诸国国君展示了一下,而后狠狠的摔在地上:“寡人决定了,不破新郑,绝不回军。”

    玦,音同决,悼公摔玉玦是一种春秋礼节,表示自己的决心——血战到底的决心。

    这种春秋礼节,如同英国在海战中升起圣乔治旗一样,其含义就是:死战,唯有胜利者有权离开战场。

    出了大帐,晋军按照习惯开始战前祈祷,魏绛长长出了口气,问赵武:“所有的士兵,都在为终于结束持久的煎熬而高兴,论起来,你是所有人当中收获最大的,怎么我看你神色有点惶恐。”

    赵武叹气:“我是在为攻城士兵惶恐啊——七重门,郑国国都有整整七重城门,这要留多少血,才能冲开他们的七重门?”

    魏绛立刻沉默下来,许久,他也叹气:“秦国的动向不明,但我猜他们军队一定上来了,只是潜伏在哪里,我们还没有摸清。这场大战过后,我们马上要面临秦国的入侵……以及齐国。

    这事不琢磨还好,越想我脊梁骨越发寒,我们已经在这里坚持了两年,即使我们打胜了这一仗,如果我们的伤亡过大,我们或许还有能力击退秦国人,但齐国呢,齐国人会让我们清闲吗?”

    “乱了,这世界乱了,我们同时要应付三场战争,我猜这次出兵,元帅一定是反对的。打郑国人,一定要速度快,第一年我们的军队上来了,就应该动手啊。”

    赵武是责怪晋国的军队在前线拖延过久,魏绛摇头:“你以为谁想拖这么久?……初次出兵的时候,元帅确实是同意的,但郑国一直没有屈服,楚国的军队就驻扎在陈国,我们不敢动手啊,因为一旦我们动手,正陷入与郑国的鏖战中,万一楚军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所以我们只能等,等我们的军队足够多,多到连楚国人插手都不怕了,才能进行总攻。这样的话,就必须等到属国的军队全部到齐——也就是现在。

    楚国是超级大国,打楚国我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这场战争相持到第一年年末的时候,元帅已经后悔了,但郑国人始终未能屈服,所有我们撤不下去,只能硬顶。”

    赵武悠悠的说:“这场世界大战,意味着:整个世界都在流血。”

    晋军的攻击向来由右军首先发起,右军统领、中军佐荀偃是个急性子人,他当先命令上军佐韩起带领韩氏私兵靠近郑国城墙,发动第一波攻击——攻城战,确实适合由韩氏私兵首发。

    韩起排出的是“五彻行”为一旌(一个攻击波次),“五彻行攻击阵列”是一种不温不火的攻击队形,这种攻击法很适合韩起的稳健性格。

    随着军鼓声,右军一百辆战车为一个横排,缓缓地,不紧不慢的使出了晋军大阵。战车两边,只穿一件木质(柳条编的)胸甲的韩氏私兵手持弩弓,不慌不忙的随着战车行动。战车上,韩氏甲士奋力击鼓……

    那鼓声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韩氏私兵都是弓兵,自从获得弩弓技术之后,韩氏已经彻底抛弃了持戈步兵,向专业弓兵发展。

    因为都是弓兵,所以他们队形排的很密。出战一百辆战车,原本应该排出约两公里半的攻击宽面,但韩氏私兵排列出的阵线,不足一里宽度。

    一名据说是“韩氏第一猛将”的家将头领担任韩氏阵列的“彻头”,韩起亲驾战车在阵列中押后,担当“彻尾”,他用鼓声指点着韩氏军队前进。

    在韩氏弓兵两侧,荀偃所属的中行氏私兵,持着大盾及长武器缓步奔跑着——他们的职责是在必要的时候,保护脆弱的韩氏弓兵。

    郑国城墙上受到晋国气势汹汹的压迫,守兵们无法忍耐,他们一边神经质的大喊着,一边胡乱的向城下放着箭。郑国人射的箭中偶尔也有弩矢,这给韩氏私兵造成了轻微的伤害,那些被射伤的韩氏私兵一声不吭的倒下,其身后彻行的韩氏私兵则沉默的补位,让韩氏阵线的推进始终保持整齐。

    整齐,晋国武士特别讲究这点,他们近乎偏执的追求攻击阵线的整齐与不慌不忙。

    约摸行进到郑国城上弩弓射程,韩起敲了一下兵车上的磬。

    一声清越的金属声响遍全阵,韩兵止步。随即,中行氏持盾步兵快速从阵线两侧向中心合拢,等中行氏在韩兵阵线前完成盾墙组合,那些中行氏士兵拍打着盾牌回应中军鼓声,拍击盾牌的声响沉闷而节奏分明,整齐而不慌乱。

    韩起将磬敲两响,韩氏私兵将领开始在阵线间隙奔跑,他们大声吆喝:“举弓,头彻行举弓。”

    随着军官的号令,韩氏私兵整齐地将弩弓对准了城墙上方——在韩氏军官吆喝的当中,城墙上,郑国的弓箭一直在射,箭杆撞击到中行氏的盾牌上,一片嘈杂声。

    “第一彻,射!”军官们下令。

    像是丛林里惊起的麻雀,一大片小黑点飞离了韩氏阵线,嗡的一声扑向郑国城头……

    没等这排箭落下,军官们再度发令:“第二彻,射!”

    韩起的战车已经停住了,他站在韩氏阵线彻尾,得意的对左右说:“人都说我韩氏的兵弱——瞧瞧,在我韩氏这种连绵不绝的打击下,谁能坚守住……小武是怎么形容的?对了,这叫‘地狱般持续不断的精神压迫’,我们韩氏没有养由基,所以我们不追求养由基式的一箭必中,就要用这种持续不断的折磨,让对方精神崩溃。”

    追随上军出战的卫、曹、邾三国国君目瞪口呆:“这种弩弓我们也有啊?!几年前这种弩弓还是秘密,但现在谁军队里不配上数千把弩弓,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我们有这种弩弓,却不知道把弩弓集中组织起来,集中、组织……居然如此厉害。”

    卫国的执政孙林父感慨:“这也许就是楚国人不愿跟晋国人正面交锋的原因——同样的武器,到了晋国人手里,他们总能琢磨出新的用法,可以让这种武器发挥最厉害的威力……

    晋国人,是一群为了战斗而生的野兽,他们整日不做别的事,只琢磨如何屠杀。”

    曹伯也在感慨:“要不人家怎么成了‘老牌霸主’,咱这种‘老牌跟班国’,不能比啊。”

    邾国国君在那瞎琢磨:“其实……,好像……,这种武器用于防守更厉害,如果郑国人学会了这招,他们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集团射击,那就乱刀城下的晋人倒霉了。”

    孙林父看了一眼邾国国君,提醒:“君上,我们现在还在晋国的正营里。你们邾国虽小,但只要有晋国的庇护,就不用自己琢磨如何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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