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18节-《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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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箫使了个眼色,给那击鼓的小丫头,那花刚传到林容手里,鼓声便止住了。

    林容知她们耍诈,想了想:“那我说个笑话好了。前朝钱塘县下河村有一户人家,家徒四壁。一日,父子三人吃粥。儿子便道,这粥忒淡了,好不下饭。那父亲念过几本书,便说,‘古人有望梅止渴,咱们家有咸鱼,你望一眼再吃,这粥便不淡了’。两个儿子依法行之,不多会儿,那弟弟叫嚷起来,‘哥哥刚多瞧了那咸鱼一眼’。”1

    众人都听进去了,问:“那父亲后来怎么说?”

    一个婆子凑趣:“该是要教训才是,怎能多瞧一眼。”

    林容卖足了关子,团扇遮面,笑道:“那父亲只说了一句,咸——死——他。”

    话毕,众人哄笑起来,翠禽捂着肚子倒在桂圆身上,闹了好一通,这才止下来,擦了擦眼泪:“主子,这笑话真真笑死人,还真别说,说来好笑,却真有这样的人。”

    凤箫笑得前仰后跌,一面手舞足蹈,恰好另一个小丫头托盘托着一大壶酒过来,两个人迎面撞上,那一大壶酒顿时飞了出去,大半都洒在翠禽身上了,连带着林容罗裙上也洒了好多。

    翠禽忙取了手绢擦拭,一面骂凤箫:“灌了几杯黄汤,不说安分坐着,就疯疯癫癫起来,像什么样子?”

    凤箫知自己闯祸,也围过来:“翠禽姐姐,您没事吧?”又殷勤打了水来替她净脸。

    翠禽推开来:“瞧,连县主也遭了你的殃,你瞧你像什么样子?”

    林容摆手,正好借此离席:“不妨事,裙子湿了些而已。我也倦了,时辰也不早了,这桌酒菜还剩不少,你们吃了,也就下去歇息吧。”

    罗裙已经叫酒污了,还有些许饭菜味儿,林容沐浴过了,出来的时候,见外头又下起雨来,天也闷热得紧,只怕晚上还要下一场大雨。

    她也不往床上去,索性躺在临窗的软榻上,睡了一会儿,反出来一身薄汗,外头翠禽进来,端了凉茶来:“县主可是热得睡不着?来的时候马车上有一副象牙凉箪,是暹罗那边来的,主子不爱那凉箪的香气,我已晒了好几日,气味淡了好多,不如我去取来?”

    林容点点头,又叫丫头端了一盆凉水进来,又擦了一遍身子,躺在凉箪上,这才勉强浅浅睡去。只她怕热怕闷,不叫丫头们关窗,这道观里的窗纱又没有府里用的好,有些细小的蚊虫透过纱窗嗡嗡地飞进来,林容时不时举扇拍一下。

    陆慎自山门口疾步而来,过回廊,见几个丫头婆子三三两两往井口提了水来。这时才刚刚散席没一会儿,几个人又吃酒吃得迷瞪了眼,突然见一个壮年男人闯进来,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哪个外男,正要开口叫侍卫拿人。

    翠禽只吃了一杯,脑子清醒些,一眼便认出来,扯着凤箫、桂圆跪下:“君侯!”

    陆慎脚步未停,直往正房而去,门却未关,只稍稍虚掩着,推门进去,见东面绿纱窗下,那妇人横卧在罗汉床上,一身银红色薄纱小衣薄如蝉翼,露出一大片如玉的肌肤,下身是绿绫弹墨的撒花裤。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翠禽提了冰井水进屋来,林容手上不自觉摇了摇团扇,道:“翠禽,别忙了,这会儿凉快多了,你去睡吧。”抬手间,银红薄纱滑落,半露出香肩来。

    陆慎一时站着没动,此情此景,混似一句词: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香艳十足。他喉结不自觉滚动,视线从那光滑浑圆的肩头,移到那红绡柿蒂的抹胸上,胸前那团软玉甚是丰盈,抹胸勒得又不紧,松松垮垮倒露出小半边来,心里暗骂:这妇人又在勾引他。

    一旁架子上放着半铜盆剩水,陆慎盯着那妇人,伸手打落铜盆,不知挂带着的旁边什么东西,一时一阵叮叮当当之声,连黄花梨架子也倒了。

    林容听见响动,还以为是哪个丫头失手打碎东西,却半晌也不见丫头说话,坐起来,拢了拢衣衫,问:“怎么了?打碎什么东西了?多点几盏灯,当心摔着。”

    林容睡眠不好,光亮太甚,是睡不着的,这屋子里只有她这罗汉榻旁点着一盏灯,她站起来,往门口望,一片漆黑,只瞧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身形高大,并不是院子里丫头,警觉喝道:“谁在门口鬼鬼祟祟?”

    陆慎从阴影中走出,面无表情,林容叫他吓得后退一步,扇子也跌落在地上:“君侯!你……你怎么来了?”

    陆慎冷冷瞥了那妇人一眼,并不理她,径直走到小几旁,见上面是一杯残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见那妇人还呆愣愣站在原处,吩咐道:“更衣!”

    林容应了一声,小步过去,这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全湿了,墨色的斗篷下摆全是泥点,不过在屋里略站了一会儿,便沥出一路的黄泥汤水来。

    陆慎浑身散发着寒气,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林容不敢得罪他,垫着脚尖解开那满是泥点子的斗篷,两根手指拧着,望了望四周,衣架上搭着她明日要穿的干净衣裳,索性走了几步,扔在门槛处地上。

    陆慎默默瞧着她,皱眉,有必要这么嫌弃吗?

    见陆慎面色很是不善,林容又沉默着去解他的腰带、护腕、外裳,好半晌,到只剩里面中衣的时候停住,挤出个笑来:“衣裳都湿了,君侯可要沐浴?妾身去外头,命人给君侯取套换洗衣裳来。”

    陆慎嗤笑一声,故作姿态,转头往屏风后的浴桶而去。

    林容呼了一口气,披了外裳往屋外来,见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心里暗骂:真是一来就叫所有人不安生,叫众人都起来,唤了凤箫过来,吩咐:“你去外头问问跟君侯来的人,有没有带衣裳来?”

    又吩咐翠禽:“屋子里打碎了些东西,你领几个小丫头打扫一下,手脚轻些。”说着便沉默下来,陆慎来了,只怕不是连夜回去,便是明儿一早回去。

    沉砚素来心细,抱了一个牛皮纸包袱,交给凤箫,问她:“君侯今儿是歇在这里了?”

    凤箫那日在小阁楼,叫沉砚瞧了赤足,这时见了他很是别扭,摇摇头:“没说。”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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