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44节-《艳骨》
第(2/3)页
老太太并不肯揭过这一茬,笑着打量林容:“养了一个多月,气色红润多了。听丫鬟们你说,你每日饭后,还上湖边走上几圈呢。保养身子,很该这样的。”
众人都附和起来,她们都是些沾亲带故的武将女眷,论起来也是长辈。成了亲的妇人,说话便荤素不忌,左一句右一句,直白又露骨。
太太坐在一旁喝茶,连眼皮都不撩一下,只当听不见,独老太太还很有兴致,笑眯眯听着,偶尔插上一句嘴:“垫枕头这样有用?我那时候倒没听说过?”
旁边坐着的一位三十来岁的模样,偏偏辈分大得很,唤老太太:“嫂子,这垫枕头也得讲究法子,腰下垫一个,大腿下垫一个。只在腰下垫,那不全流出来了么,怎么成?”说着点了点林容:“那枕头也有说法的,别用什么玉枕石枕的,用百合香枕,也取个助兴的意思。”
全流出来了……助兴,饶是林容自觉脸皮厚,也叫这些人戏谑得满脸通红,耳根子发热,实在坐不住,手一滑随手打出一张臭牌,转头对虞四奶奶道:“四嫂来顶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众人还不依,叫她把话听完再去。还是大姑奶奶见林容实在困窘,替她解围道:“人是新媳妇,叫你们这如狼似虎地调笑一番,人家羞得连站都没地儿站了。”一面把虞四奶奶按到林容的位置上,救了她出来,一面又冲着老太太嚷嚷道:“祖母也忒偏心了,四弟妹都生了三个儿子了,都不见您赏她这幅象牙牌。”
老太太最心疼的便是这个大孙女,闻言也不恼,点她额头:“你这猢狲,上我这儿挑拨离间来了?我有什么好东西,还不都叫你淘登去了?好在老四家孝顺我,不像你,泥猴似的?”
不过,这么一打岔,到底是叫林容逃开来,借故往内间另换了身衣裳,又捧着热茶坐了好一会儿,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这些古人比想象中还要生猛!”
好容易躲了半刻钟,外头又有丫鬟来催促:“夫人,老太太连输了两局了,到处找您,唤您去帮她看牌呢?”
林容伸手探了探,见脸上仍还有些发烫,又见丫鬟连声催促,也顾不得了,掀帘绕过黑漆百鸟朝凤图围屏,慢慢踱步出来。
老太太挥手招她:“来来来,你把你大姐换下来,她老赖在这儿牌桌上,不知胡了多少,非把我一点体己给划拉光不可。”
林容应了,刚坐下码好牌,便听得一婆子引着外院的长随进来回话:“老太太、太太,君侯回来了,君侯回来了。”
老太太立刻站起来,问:“如何?”
那长随上气不接下气,叫赏了碗茶水顺了顺,这才能开口:“胜了,大胜。君侯奔袭匈奴王廷,转战千里,活捉了匈奴右贤王,斩杀一万余人,几尽灭所部精锐。君侯此时已到了城门口,吩咐奴才回来向老太太报平安。”
陆氏两代家主,均丧命于匈奴人之手,这一战,仿佛都尽洗前耻了。众人一时都愣在那里:“当真?活捉了匈奴右贤王?”
那长随点头:“是!千真万确。”
老太太大怀宽慰,抚掌,连道了三个好字:“好好好!”
亭中诸人皆站起来,福身行礼:“老太太大喜,君侯大喜!”
老太太连连道好,吩咐太太:“今儿是个好日子,人人有赏。”一面又道:“都坐下,接着出牌,我这局可是一手好牌,可不许逃了。等人回来了,自然会上这儿来。他自己定的规矩,不迎不送,可怨不得我们。”
这里亲眷中有家主跟随陆慎追击而去,一时担心,虽坐在这里,眼睛却往外飘。林容不知怎的,心突突地跳,怎么才一个多月就回来了?没有箭镞而死,反而是大胜而归?
她这样想着,心不在焉,打出去的牌便越发没有章法,叫老太太吃了好几张,胡了个八番出来。
老太太笑眯眯嚷着众人给钱,又胡了一局,意有所指:“老六媳妇儿,你这牌打的,这些日子在我身边都白学了。这心不稳,手也就稳不了。”
林容叹了声气,面前的筹码已经叫输光了,道:“还是换了大姐姐来,我这个月的月钱可都输给您老人家了,再输下去就得拔头上的簪子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候着的丫鬟,忙不迭通传:“老太太、太太,君侯来了,君侯来了。”
林容正好站着,透过雕花窗边的红梅,一转头,便瞧见贴水石桥上立着的陆慎,他已另外换了一身衣裳,月白色的直裰袖箭,面如锦帛,郎朗如月。
不过须臾,丫头们掀开帘子,陆慎进来给老太太请安:“祖母安好,母亲安好?”
诸位亲戚女眷也立即站起来,行君臣之礼:“拜见君侯。”
老太太连连道好,忙把他拉起来,细细打量一番,不动声色,笑道:“我们倒好,只你媳妇不好。她啊,南边来的,不会咱们这里的牌九,可把你的钱都给输光了。”
陆慎闻言喔了一声,似乎这才发觉林容在这里,见她仍旧屈膝福身,挥手:“诸位长辈都起来吧,这是家宴,不必拘束。”只男女有别,君臣有别,内外有别,陆慎这一来,那些年轻些的女眷便纷纷退了下去,独独留下几位长辈的近戚在。
老太太见人几乎都走光了,满不高兴,佯怒道:“你一回来,我连牌都没人陪着打了?”
陆慎只笑笑,坐到林容身边,瞧瞧了她的牌面:“孙儿陪老太太玩几局。”
老太太大笑,这个孙子自小便把玩物丧志挂在嘴边的,今儿倒有兴致陪她打马吊了?她只装作不懂,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学的你媳妇,一输了就想着溜走,那我可不答应的。”
陆慎果不是随便开口的,陪着老太太玩了两局,虽胡得小,却都赢了。第三把却喂了牌给老太太,叫她老人家胡了个清一色,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林容本在陆慎身旁静静立着,见这几人不知要玩到什么时候,也瞧得无聊。耳边都是小戏子们隔着水音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婉转唱腔,正想往后面坐着去听曲儿去,不料陆慎伸手唤:“茶!”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