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恢复生产!”朱由榔说:“兵法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就是打钱粮。我军之所以能挡住鞑子,那是因为有之前抄掠劣绅和藩镇得到的六七百万两银子撑着,还有两广百姓产出的余粮保证大军的粮秣供应,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朝廷办公的经费、官员的俸禄、各镇的军费,以及营兵改制,整编营伍的费用、皇室的支出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朕粗略一算,每月至少要六十万两的银子打底! 以这个速度消耗下去,之前的抄掠所得至多再维持个一年半载,便要钱荒了,坐吃山空迟早要玩完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如今朝廷十六七万大军的军粮几乎全靠两广输出,两广的百姓也快要不堪重负了,堵爱卿可能不知道,平均算来,两广百姓至少要交上近四成的收成给官府,长此以往,咱们和那些圈地掠夺的鞑子有什么区别? 这十六七万的大兵可不能都让两广的百姓养啊!” “陛下的的意思,是摊到湖广?” “不!湖广的生产现在已经要崩溃了,今年的赋税就不征了,让百姓们缓口气吧,跟盘踞在湖北的鞑子争取一下人心。”朱由榔否定说。 “那陛下…… “屯田!” 朱由榔道:“湖广饱经战乱,如今荒地极多,我们公布款约,任人开荒,凭地贷种。只要种粮籽下土,就有希望,待早夏大麦蚕豆有熟,民也安居,赋税也有可征的,把多余库粮贷给无种农民,秋后收贷征税,这样来年的夏税也有着落。到时候堵爱卿就拟个条款,发布文告,找个亲信充作营田巡官,带些老卒专管此事吧!” “臣遵旨!” “除了民屯,朕还要说说军屯的事儿,朕算了一下,两广和湖广的营兵改制,精简了很多人马,刷下了不少老弱病残,这裁下来的人也大几万,加上西营和忠贞营的十万家眷,数目当在二十万之间。分别在广西的桂林、梧州、南宁、庆远、柳州,湖广的长沙、宝庆、衡州等数十州府安插,征用无主荒地和军校士绅侵吞的卫所军田里进行屯田,所得钱粮用以填补军费。 军屯这事儿,广西那边已经由陈爱卿先一步落实了,目前已经有眉目了,至于效果如何,还得看一看来年的收成。 十六七万的大军,每年需要耗粮一百五六十万石,今年,就由两广的府库全力承担了,从明年起,必须减半! 只要湖广、广西的军屯和民屯得力,就能大大减轻两广百姓的压力,争取民心拥护,这样,对湖广百姓也没有什么冲击,也保证了大军的供应。堵爱卿回去后,致书行都留守瞿先生,还有广西的陈爱卿,卿几个好好商议一下,拟出一个细致的章程来,朕会让瞿先生从行都那边派一些公人来帮助湖广各部的安置,协助堵爱卿办好此事!” “嗯!陛下说的是理,臣回去后定然立即操办!”堵胤锡附和说。 “这是一件事,便是要约束各部,严肃军纪。一面,行军打仗靠的需要法度森严,令行禁止,一面,保证屯田取得实效,保证百姓不受侵害,也离不开严肃的军纪和疆臣们的廉洁奉公和勇于任事。这事儿已经由朕起头,若想长久保持,还得靠总督和巡抚衙门,朝廷设置督抚不是摆设,趁着御营兵驻扎在长沙,堵爱卿正好趁此良机,抓几个典型,把总督衙门的威权树立起来!” 朱由榔严肃地说:“堵爱卿也是带过兵的人,应该知道戚将军的《练兵实记》,里面戚将军一再强调思眷养。什么是思眷养?就是要让士卒们明白,百姓纳税养兵,是要他们保家护国的,不事公战,反倒祸害百姓,天理不容! 昔日唐太宗有云: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孟圣人也说:民贵而君轻,说这百姓才是天下的根本! 所谓军民鱼水情!什么是鱼?军队是鱼!什么是水?百姓是水!离了百姓这塘水,军队就丢了根本,如何能打胜仗? 为什么官军剿匪,却越剿越多,就是因为朝中上上下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老百姓才是国之根本! 大明的百姓是何等纯朴啊!只要有一口饭吃,一件衣穿,有片瓦存身,他们就是天底下最温良的百姓。自古只有官逼民反,以至于孔圣人疾呼苛政猛于虎! 闯逆为什么剿而不灭,反倒打入了京城,不就是因为朝廷上上下下的那些贪官污吏,如狼似虎的军将,逼得百姓欲为顺民而不可得,这才愤而从贼,揭竿而起的么? 你看建奴入关这三四年来,为什么大江南北起义不迭,不也是因为逃人、剃发、圈地等苛政逼的! 崇祯时,朝廷剿匪,向来只剿而不抚,即便有抚,却是抚贼而不抚民,且官军比贼兵更狠更毒,将天下百姓推到了流贼一边,大明的江山,才沦落到今天的境地!朕百年之后,何以面对太祖高皇帝于九泉之下?! 朕之所以说这么多,也是希望诸位爱卿能吸取前车之鉴,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如此湖广才能安稳,收复河山,北伐中原才有望成功!” 堵胤锡、杨乔然,赵廷壁等人闻言肃然起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说:“陛下不必忧心,臣等一定秉公执政,整肃官吏,严肃军纪,不使百姓再受伤害!” 朱由榔点了点头,面色突然变得很是严峻,他冷着脸道:“诸位千均重担在身,以朕看,这份差事,只怕未必那么好办!涉及北伐中兴之业,绝不能再激出民乱来!若有半分差池,抄家灭族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