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腊月-《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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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问眉头微微蹙着,琢磨着张宪话里的意味,心里想张宪这厮莫非早就做好一旦徐后、章新春暴毙途中便上疏弹劾的准备,并以此作为将棠邑军从邓均二州驱逐出去的一个筹码?

    他之前的算计落到空处,但他此时却又想着从“父仇”、“孝道”等事上做文章,甚至有意以此突显棠邑对邓均二州的野心?

    秦问暗感头痛,此时朝中的形势对棠邑并不十分有利,一旦叫张宪等人暗中引导鼓动出这样的风议,形势只会更加不利棠邑吧。

    “先将一干逆犯押入台狱,诸多待明日奏明两宫太后再议。”沈漾没有搭张宪的话茬,沉吟片晌说道。

    沈漾暂时也只能先做这样的决定,郑畅也是点点头,在有进一步消息之前,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这大过年的,沈相也是不得一刻清闲呢,真是不知道韩谦到底是怎么想的!”秦问“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便招手让车驾过来,恭送沈漾乘车而去。

    秦问随后又与张宪、周启年拱拱手,离开衙署回宅子。

    虽然在宫变之后,秘司就确定以秦问为首,暗中主持秘密工作,但为了避免暴露,如非紧急及十分必要,他都不会主动联系云朴子或韩道铭。

    因此,他心里即便对棠邑将徐后、章新春等人都活着送到金陵受审之事充满疑惑,也知道张宪等人有意在这事上做文章,他也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形势变化——张宪等人会暗中做手脚之事,秦问相信棠邑应该有所预测,不需要他去提醒什么。

    次日乃是年节之前最后一次小朝,郑畅上疏禀奏徐后、杨汾、章新春等逆犯押入御史台狱待审之事,身为知制诰及中书舍人,秦问、张宪、周启年是有资格列席任何级别的小朝及枢密会议的。

    很显然清阳听到这事也相当震惊,只是说年节将至,此事延缓到年后再议,暂时将这事揭过去。

    这次小朝过后,诸部院司除了必要的值守官员外,其他人都可以休沐到元宵节后才到衙署应卯,相当于是大家开始发年假了。

    年假第一天,秦问先在宅子写了半天的春联,迎来送往好些拜年的官员,午后也特意带着长子秦俞,提了年礼到沈漾、李唐、张潜、薛若谷等人府上走动——张潜出任招讨军都监,在淮东削藩之后,薛若谷又出任扬州刺史——他带着长子秦俞再回到宅子里,天色已昏暗下来。

    看到对街的院墙有两株罗汉松露出头来,秦问说道:“难得有闲工夫,应该去松鹤楼喝一壶茶……”

    “这大过年了,谁在饭点出去喝茶?看天都要下雪了吧!”妻子周氏抱怨道。

    秦问却是不理,也没让长子跟随,只是叫两名老家人陪着,走出宅邸,往街东首的松鹤楼走去……

    …………

    …………

    走到松鹤楼,秦问叫家仆在楼下候着,他登楼要了一间临街的静室,待小厮端来炉具、茶食,看着窗外扬扬洒洒的飘起雪花,刚将第一壶茶汤烧沸,静室东厢壁倏然打开一道暗门。

    看到冯缭与韩道铭两人走进来,秦问倏然一惊,问道:“棠邑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缭轻易不到金陵,而即便到金陵,不是有重要之极的事情发生,也绝不会轻易跟他见面;冯缭的目标太大、太惹人瞩目了,更何况是冯缭与韩道铭两人同时进入松鹤楼跟他见面?

    “接下来一段时间,秘司潜伏人员,要全力在金陵营造棠邑军将从商洛、河洛出兵,助梁军反攻夺取雍州的假象!”冯缭先说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才与韩道铭坐在茶案前,拿出三只茶盅,替自己与韩道铭、秦问各斟满热乎乎的茶汤。

    “怎么,大人这时候还要另派一部精锐前往河洛,为什么?”秦问压住心里的惊疑问道。

    不管怎么说,眼下绝不是反攻雍州的时机,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也劳民太甚;使孔熙荣从武关出兵商洛,主要目的也是从南翼牵制占领渭河平原的蒙兀兵马,缓解或者说分摊河洛及川蜀所承受的军事压力。

    棠邑此时再派一部兵马进入河南府(河洛),必然是有其他目的,而为了掩盖这个目的,才需要秘司在金陵的潜伏人员积极活动起来,从各个层面、各个角度散布假消息,对朝堂诸公进行误导。

    只是因为什么缘故,需要对金陵进行这样的诱导、误导?

    “梁帝病危,怕是撑不过多少日子了……”朝堂之中要怎么散布消息,以便关键之时将沈漾、杨致堂、郑榆等人的注意力岔开,还需要秦问共同拟定更详细的应对策略,关键信息自然不能瞒他。

    “梁帝病危,为何却要请棠邑精锐兵马进驻河南府?”秦问惊疑的问道。

    他心里想梁帝病危或者驾崩,是极可能会严重打击梁军的士气,为蒙兀人所趁,但梁军想要请求棠邑的援助,也应该是请棠邑精锐从两翼加强对关中蒙兀兵马及据汴荥东梁军的牵制,哪里邀棠邑精锐直接进入其当下统治核心河南府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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