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鹧鸪天 梧桐应恨夜来霜-《此生福休》

    皇帝拍了拍福休的头,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福休的丝,无奈地叹道:“你身体一直不好,禁不起那般的舟车劳顿,真是苦了你。笔  ΔΩ趣阁WwΩW.』biqUwU.Cc”

    福休迟疑了片刻,低头道:“福休不苦,只要福休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皇上的心里便不会觉得苦。福休一直放心不下皇上,如今见到皇上,却依旧放心不下。”

    皇帝此时方才露出一丝笑意,“福休,我知你对朕好,可是你对朕好更是不应该来找朕,你是朕的心头宝,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朕和临儿如何活下去?”

    福休轻轻拉着皇帝的手,微笑道:“皇上视福休为心头宝,可福休也说过,皇上是福休的天,是福休的地,若是天榻了,地裂了,福休和临儿任何安然无恙地生存下去?”

    “是呀!天榻了,地裂了,福休如何活下去?......”

    “皇上,就算贺蒙帝国的士兵都战死了,你还有福休,还有临儿,宁可不要了天下,我们也绝对不会让你再次设身处地去冒险了!待明日过去之后,我便可将我招揽的士兵全部召回,一起邀来保护你,只要保护了你,这样咱们便可以有千余士兵了,离北撤安阳的日子也不远了。”

    “千余士兵......”皇帝低叹,似消极,似自嘲。

    福休知他为了数十万大军一夕灰飞烟灭的事而痛心疾,于是福休不敢再言,跪坐在皇帝身旁,为皇帝轻轻地捏肩敲背。

    片刻之后,主人命人送来了膳食,皇帝草草吃了,将苏氏兄弟好生嘉奖了一番,允诺若是回到了安阳,必定重重有赏。

    苏大户回答道:“皇上有龙腾虎跃之心,方才挥军南下,欲夺回被青帝国夺去的边关重镇,不幸蒙尘落难。龙游浅水,此是天意。草民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便是草民等的父母,岂有儿子赡养父母还要报酬的呢?”

    苏大户和其弟说完之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皇帝挺着了脊背,挥手对着一旁站着伺候的护卫道:“大家都辛苦了,早些下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有贵妃一人伺候便足够了。”

    站着的护卫应了一声“是”,便悄悄地全部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阁楼的门。

    皇帝见众人都退了下去,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以手撑额,伏到了桌案之上,满脸的疲惫和痛苦尽数涌了出来,如同敲开了外壳洁净无暇的鸡蛋,蛋黄和蛋清便立即四溅出来,止也止不住。

    “福休,朕终究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朕一意孤行,穷兵黩武,败得......很彻底。”他垂着眼,眼角的肌肤无力地松弛下来,显现出了一圈淡淡的青灰色。

    福休很想告诉皇帝,即使全世界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她始终没有放弃他,始终把他当做她心中唯一的阿正。可是这些即便福休说了,也是没有用的。

    福休的心头堵得慌,那般的心痛地不像看到眼前这快衰老的皇帝如此失望,如此悲伤。

    “别这样,阿正,福休不允许你这样!”福休跪到了皇帝跟前,泪水一滴滴快地滴落下来,哽咽地劝道:“阿正,福休的阿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现在还年轻,这是你第一次打了败仗,你不要悲伤,这失败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顾氏的私通青帝国的细作,这一切的失败都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不,福休说错了。贺蒙帝国的威名何时动摇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自从阿正登基以来,阿正已经给了青帝国太多的退让,阿正不过是御驾亲征一次,失败了一次,这算不得什么?”

    皇帝粗糙带茧的手指,抚上了福休细柔嫩滑的面颊,擦拭着福休的泪水,低沉道:“什么时候起,朕的福休也会这么掉眼泪了?这么会安慰人了?你是朕的福休,是临儿的母亲,你虽然平时喜欢将事情藏在心里,可是朕知道,你的心里从来便只有朕一个人。以前是朕错怪你了,你现在还埋怨朕吗?......唉,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朕的咎由自取,怨不得其他人,朕只不过是想重振一下咱们贺蒙帝国的军威。只不过......朕这一生,从没有这么大举用兵,也从不曾......失败的那么惨!”

    大约,也许没有再有机会这样大举用兵了吧?

    有些梦想,自从便破裂了,永远地破裂了。就如当初的那个青衣女子的决绝离去,再也无法挽回了。

    皇帝带着福休泪水的手指渐渐蜷了起来,握得紧紧的,青筋立刻凸显出来,可以看到血脉突突地跳动了。

    “阿正。便是你做任何决定,福休都义无反顾地支持你,便是全天下人都不相信你,福休也愿相信你。你应该好好的振作起来,只有你振作起来了,咱们才能真真正正地突围成功!”福休呜咽着劝道。

    振作起来?九十多万的大军,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万了,七十多万的士兵的性命全部丧失在了战场之上,那样活生生的生命,还没有来得及绽放生命的光彩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算皇帝一人肯原谅了自己,想必全天下人还是不会原谅皇帝,还是把皇帝当做了一个穷兵黩武的暴君,昏君。这样的“暴君”“昏君”还能有多少人支持呢?还能有多少人支持他东山再起呢?

    福休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静静地拉住了皇帝的手,呆呆地望着皇帝。皇帝的面容的的确确是憔悴了许多,原先还尚存的一丝稚气已经被磨灭得不见了踪影,原先乌黑的长如今也见得到一根两根的白了。即便脸庞洗净了又如何,经历过的悲伤痛苦能被彻彻底底地洗净吗?

    良久之后,皇帝才淡淡道:“是呀!朕还有福休,还有临儿,还有母后,便是全天下人都看不起朕了,朕也要看得起朕自己。绝不会让福休和临儿跟着朕一起遭受全天下人的唾骂!”皇帝说着,目光似是呆滞一般,痴痴地望着桌案之上被风吹得跳动的火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