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九章 君臣(中)-《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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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三人非但不告饶,反而谈笑风生,大涨士气。朱希孝知道这次是失策了,赶紧恼羞成怒道:“全都押下去!”

    于是十二个锦衣卫上前,如法炮制三人,把他们牢牢按在地上,嚼头带上,裤子褪了,四个光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司刑的千户逐一检查过后,转身向朱希孝禀告准备就绪。朱希孝眯着眼,看了看八瓣在太阳底下反光的光滑肉腚,轻轻一点头,千户便回身高喝一声道:“打!”这声音在午门前的高墙内回荡。一些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一些睁开的眼睛又赶紧闭住,大家多希望有奇迹出现,能阻止惨剧在眼前生。

    “慢……”一声尖喝从城门洞方向传来。已经举起廷杖的行刑手,心提到嗓子眼的百官,都不禁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也不理别人,亮径直对朱希孝亮出一支黄金令箭道:“皇上有旨,命将四人的嚼头摘了上刑。”

    朱希孝一看那金令箭,正是皇帝号令锦衣卫的信物,立刻肃然行礼道:“遵旨!”然后起身对手下下令道:“去嚼子!”

    锦衣卫们便将四人口中的檀木棍解下。

    朱希孝很清楚,皇帝的这道命令,说明他正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午门前的一切,哪里还敢蘑菇,重重一挥手道:“行刑!”

    几乎在同时,八支刑杖一起举起,然后重重落下,仅一下就肉末横飞,鲜血喷溅!沉重的钝器击在**上,出沉闷,喑哑,却有着不可抗拒的穿透力的声音。紧接着受刑的四人一起直挺挺地昂起头来,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因为是第一杖,他们还能对疼痛迅作出反应,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出揪人心肺的哀嚎,令现场观刑的官员一阵阵脑门麻,许多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冷汗淋漓。

    “啪……”

    “啪……”

    “啪……”

    “啪……”

    廷杖一下下的落下,十分富有节奏感,每一下都打得受刑人血肉横飞,浑身抽搐。边上还有负责计数的锦衣卫高声报出击打的次数:“五、六、七、八、九、十……”打到十下,前两个锦衣卫收杖退下,另两个马上接上,以保持廷杖的力度。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每一个数字喊出来,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一位观刑者的心窝上。他们看着自己的同僚血肉模糊,浑身抽搐,听他们越来越微弱的喊叫声,许多人目眦欲裂,紧紧咬着牙齿、攥着拳头,恨不得上去替他们受杖。也有人骇得摇摇欲坠,看都不敢看一眼,只盼着这种折磨赶紧结束。

    “二十、二十一……三十、三一……四十、四一……”廷杖的人又换了几换,计数仍在继续。受刑的四人,早在十几下之后,便相继昏死过去。任你杖下如雷,他们一动不动,每一杖像打在棉花上。百官的情绪,也快要到崩溃或者爆的边缘了。

    然而在午门之上,有个人却一直处于亢奋状态。那就是大明朝的统治者,十六岁的万历皇帝。行刑之前,他就在贴身太监魏朝的引领下,悄悄登上了午门城楼。在高高的箭垛后头,居高临下的观望整个行刑现场,当廷杖开始,血肉横飞之后,魏朝担心皇上受到惊吓,便从旁小声劝道:“主子,还是别看了,这场面太吓人了。”

    万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廷杖起落,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兴奋,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武斗戏。闻言才回过头来,讥讽道:“小魏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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