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八月火 第四〇九节 我如朝露降人间-《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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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底。

    “我要杀了他。”

    方之天地办公室里。应海生淡淡地陈述着自己的要求。

    “但是他就要死了。”点了点应海生身边的一份资料,方之天望着他,随后长长地吸进去一口气,语音有些沉闷,“他就要死了,脑袋里的肿瘤就像榴莲一样大,这种事情……”

    “那我儿子的罪就白受了?他已经疯了……”

    “恕我直言,他自作自受。他诬陷那个女孩子贩毒。你知道的,五十克以上,可以判死刑,这种诬陷,等同谋杀。”方之天耸了耸肩,“更何况,只是暂时性的精神紊乱,会好的。”

    “我要杀了他。”不理会方之天地话,应海生重复一次。

    “前几天高天原、幽暗天琴向我们发来了信息。对于我们抓捕他表示了愤慨,简直是友邦惊诧啊。老应。如果这个分量不够,你别忘了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简素言。”“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简素言就是由他假扮的,哪里还有什么简素言!”

    “那恐怕基本上错误了,以前简素言样貌的电脑拼图你看过吧,现在给份资料你看。”方之天拿出钥匙,打开办公桌那边的一只保险柜,将一份文件递给应海生,打开。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掉出来。

    “今年三月。车臣阿尔贡峡谷附近山区,一群躲避车臣战火的居民正在迁移。路上遇见一名旅行的中国籍女子,他们一起行动了将近一天左右,第二天这个女人离开了五个小时,期间有一队五百人左右全副武装地俄罗斯镇压部队路过,对他们进行检查,发生了一些小冲突,死了几个人,其中包括一对父母,这对父母在前一天晚上曾经招待过那个中国女人。”

    “几个小时后那个女人回来,看见这件事之后,安慰了变成孤儿的孩子,当时有一个人觉得画面很美,拿出相机来笨拙地拍了照,不久之后女人又离开了。当天晚上,那片山谷里枪声和炮火持续了两个小时,第二天早上,那个营地地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五百多名俄罗斯士兵,几乎全部死光。”

    “剩下有几个还活着的人,但是已经疯了,他们口中说,看到了神话里地杀戮女神或者是堕落天使,凶手只有区区一个人。你应该知道,五百名训练有素又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又是在毫无顾忌的战场上,他们发挥的力量会有多大,我觉得破坏力至少要超过五百名最顶尖的特工吧。我们的情报人员在调查时得到这张照片,如果将它跟去年调查伯爵时的那张交通摄影照拿出来,你会发现两个女人何其相似。”

    那张曝光有些不完美地照片上,一名有着完美东方面孔地女子抱起了失去父母正在哭泣的小男孩,温柔地安慰,闪光灯将那张美丽侧脸定格在永恒地一刻。应海生拿着看了好久好久。

    “如果这次出手的不是顾家明,而是她,如果顾家明完全不做任何妥协,应老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是调动军队呢还是请组织里的几位前辈出手,老实说,我当时想的不只是砍掉子丰的手,顾家明如果坚持,我会一刀砍下他的头,如果他还坚持,我只能让所有军队警力都撤回去,让他南下广州……”方之天看着他,点了点头,“他让步了,我们在鬼门关上来回了一趟。”

    距离这边房间不远的一个阳台上,东方路拿着应海生身边同样的资料,拍打着栏杆,望向远处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生病了,从没见过的瘤,医生说可能会死……”几天前,他去到顾家明那里,“你要死了,你才做那样地事情……“谁都会死的……”

    “可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安静地消失不是更好吗?”他看着那道身影。犹如看见那天傍晚那染红整片天空的辉煌的落日。

    “会有芥蒂,会有猜测,会有试探,那一天我在飞机上放炸弹,让你们不许调查我,你们暗地里不还是做了。能多知道一点就会想多一点,你们不会放任一个这样的永远在视线之外,而这些东西,是向着她们去的……”

    “可谁也不敢动她们。顶多只是监视。”

    “问题在于不止是你们。”家明在对面摇了摇头,“十年、二十年,受到监视或者试探,不可能完美。总有一天她们在无意中发现,会意识到,顾家明的烙印就像是怨灵一样的缠着她们,时时刻刻提醒她们。我死了,这样的监视或者保护都会单纯一点。有一天,她们会走出我地阴影,成为她们原本就应该成为的普通人……”

    “有人要找她们麻烦怎么办?”

    “遇上比我更无顾忌的人,他们会后悔的,几年之后,因为厉害关系而产生的一切,也就淡了。更何况……”他顿了一顿,“有一天我消失了,谁能完全笃定我死了呢。”

    东方路久久地望着那道身影。站了起来,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侧过了头。“怎么可以相信别人?”

    “至少可以相信你,不是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放心吧。”

    那一天。威尼斯,幽暗天琴。

    沙沙坐在那儿,看着对面名叫凯莉的白人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几份东西放到桌上。时间沉默在房间里,她一页一页的翻阅着,身体逐渐颤抖,渐至无可抑制的哭泣出来。眼泪布满了整张脸颊。她翻过一遍,又翻一遍。终于,陡然间推翻了书桌上地所有东西,转身冲向门外。

    少女哭泣着,在迷宫似的走廊里不断地寻找着出口,路过的人们都扭头看她。

    不久后,维也纳。

    演奏室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静静地在钢琴前弹奏着,不久,在旁边作为评委的导师们微笑着开始鼓掌,少女站起来行了礼,光芒从窗外射进来,映出一张清丽而落寞的侧脸。

    她的目光越过导师们的身旁,越过那在窗前飘动的白纱,望向东方那白云如絮地天空,想起之前无数个如此晴朗的夏天,以及那在晴朗天空下地他和她们。

    夏日即将过去……

    江海。

    提着蓝色的小手袋,穿着长裙地雅涵走出张家别墅大门,她的脸上擦了淡淡的粉,但依然可以看见那仿佛褪去了血色的苍白的肌肤,这使她整个人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显出一种仿佛燃烧出苍白光焰般的,病弱中的美感。

    黑色加长型轿车地门打开,她走了进去,随即,车辆缓缓起步。

    叶莲坐在对面,将接通了地电话递给她,她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

    “……我看了你的信,知道了所有地事情,我想过了,我不怪你……”她仰起头,露出一个笑容,努力让眼眶中的湿润感觉退回去,目光望向车顶那黑暗虚空的某一点,回忆中的点点滴滴,都从眼前流过去。

    “我要一个你的孩子……”

    耳畔,仿佛有淡淡哼唱的歌声响起来,遗落在未名的远方……

    有没有那麽一朵玫瑰永远不凋谢,

    永远骄傲和完美永远不妥协,

    为何人生最后会像一张纸屑,

    还不如一片花瓣曾经鲜艳。

    有没有那麽一张书签停止那一天,

    最单纯的笑脸和最美那一年,

    书包里面装满了蛋糕和汽水,

    双眼只有无猜和无邪让我们无法无天。

    有没有那麽一首诗篇找不到句点,

    青春永远定居在我们的岁

    男孩和女孩都有吉他和舞鞋,

    笑忘人间的苦痛只有甜美。

    有没有那麽一个明天重头活一遍,

    让我再次感受曾挥霍的昨天,

    无论生存或生活我都不浪费,

    不让故事这麽的后悔有谁能听见,

    我不要告别……

    黑暗中,家明放下电话,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缱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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