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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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发烧晕倒那次,我看了你身份证,”顾飞说,“我莫名其妙弄个人到我屋里,总得弄清是谁吧。”

    “下次别管我了。”蒋丞重新埋回膝盖里。

    “要吗?”顾飞说。

    蒋丞从胳膊缝里往外看了看,顾飞手里拿着烟盒,他闭了闭眼睛,过了几秒钟才伸手从烟盒里拿了根烟。

    “在这抽烟要保密,”顾飞也拿了根烟点上叼着,把打火机递给他,“这个工作室禁烟,都是易燃品。”

    蒋丞没说话,点了烟之后转头往墙角的监控瞅了一眼。

    “没事儿,她一般不看监控。”顾飞说。

    “你笑了吗?”蒋丞问,嗓子有点儿哑,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他有些不爽地清了清嗓子,“偷看的时候。”

    “心里笑了,”顾飞说,“本来就挺好笑的,我要说没笑你也不能信吧。”

    “嗯,”蒋丞轻轻叹了口气,“我经常一个人那么玩,以前我吹笛子也那样,下面有请非著名哨笛演奏家蒋丞为我们表演。”

    顾飞笑了起来,烟灰都笑掉了,他回手拿了个空饮料瓶子过来,弹了弹烟灰。

    “你没这么玩过吗?”蒋丞问。

    “没有,”顾飞摇摇头,“不过这样解闷儿的人肯定不少,之前四中贴吧里有人开了个贴,说每天躺床上不演完一场大戏都睡不着,下面还不少人都说有同样的爱好。”

    “是么。”蒋丞笑了笑。

    “不过你知道我看到了也好,”顾飞冲他竖了竖拇指,“我总算有机会跟你说一声了,蒋丞选手你是我见到过弹弓玩得最牛逼的人。”

    “……谢谢,”蒋丞拿过扔在旁边的弹弓看了看,“这个估计就是个道具,没打算让人用。”

    “那你打我不也打挺准的么。”顾飞说。

    “不准,只是能打中而已,”蒋丞说,“我打你腿的时候瞄的是你屁股。”

    “哦,”顾飞转头看着他,“为什么。”

    “屁股肉多啊,”蒋丞说,“不容易打伤。”

    “我发现你还总是挺……有数的,火没憋着,也不会出大事儿。”顾飞往饮料瓶里弹了弹烟灰。

    “我们学霸干什么都有数,”蒋丞叼着烟,“从来不会把人往树上抡。”

    “靠。”顾飞笑了起来。

    蒋丞盯着手里的烟头看了一会儿:“你那天去湖边干嘛?齁冷的,那儿又没路出去了。”

    “那天吧,”顾飞停下了,过了好半天才又开口,“那天是我爸的忌日,我去烧点儿纸。”

    “啊。”蒋丞愣了。

    “他在那儿淹死的。”顾飞手指在瓶子上一下下轻轻弹着。

    “啊,”蒋丞继续愣,顿了顿才接了一句,“我以为那儿水没多深呢。”

    “是没多深,那天他喝了酒,没喝酒的话,”顾飞在瓶子上弹着的手指停了,“淹死的大概就是我。”

    蒋丞猛地抬起头,瞪着顾飞。

    李保国说顾飞杀了他爸的时候他根本不信,顾飞说他爸淹死的时候,他也只有“啊果然是个意外”的想法,但听到顾飞这句话的时候他吃惊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爸挺混蛋的,”顾飞说得很平静,“我一直挺希望他死了得了,要李保国是我爸,我都不会有这想法。”

    蒋丞沉默着,脑子里有点儿乱。

    “他倒是没有李保国能赌,但是比李保国能打多了,”顾飞笑了笑,“我妈当初觉得他长得帅就嫁了,然后就是打,喝了酒打,没喝也打,我一直觉得,我爸唯一的表达方式大概就是拳头。”

    “我听李保国说……”蒋丞想起李保国说过的话,“他打顾淼。”

    “嗯,”顾飞咬了咬嘴唇,之前他一直很平静,提到顾淼的时候他的表情才有了变化,“顾淼生下来就跟别的小孩儿不太一样,没准儿是因为他总喝酒……当然他是不会这么想的,他就觉得生了个大麻烦,说话说不利索,学东西学不会。”

    “所以就打?”蒋丞听得有点儿来气。

    “是啊,”顾飞偏过头,“抓着她往墙上抡,那次以后顾淼就再也不说话了。”

    “我操!”蒋丞喊了一声,这一瞬间他有种想刨了顾飞他爸的坟鞭尸的冲动。

    顾飞不再说话,两个人一块儿沉默地盯着那个饮料瓶子。

    过了很长时间,顾飞才又开口轻声说:“我往树上抡人,就是学他的吧可能……”

    “别瞎说。”蒋丞立马打断了他。

    “这语气,”顾飞笑了起来,“怎么那么像老徐啊?”

    “那我应该用什么语气,老鲁的么,我已经没力气吼了,”蒋丞靠到墙上,叹了口气,“这地方真疯狂。”

    “你养父母把你保护得挺好的其实,”顾飞说,“感觉你虽然跟个摔炮似的,但还真是……干净。”

    “大概吧,”蒋丞轻声说,想了想又试着问了一句,“李保国为什么说是你……算了。”

    “我杀了我爸么?”顾飞说。

    “啊,”蒋丞突然觉得自己这时候问这个实在是不合适,“你不用在意,我也没信,我就是……算了,当我没说吧,你别介意。”

    “一点儿也不直爽,”顾飞冲他竖了竖小拇指,“其实也没什么,传闻嘛,什么样的都有,咱这片儿传闻可多了,有空给你讲讲。”

    “嗯。”蒋丞点点头。

    “我爸拎着我去湖边的时候有人看到了,”顾飞说,“他们过来的时候我爸在湖里,已经不动了,我站在旁边,看上去挺像凶案现场的,凶手连哭都没哭呢,太凶残了。”

    “那是……吓傻了吧。”蒋丞皱了皱眉,不太敢想像那样的场面,那时顾飞不知道是多大。

    “不知道,可能吧,”顾飞又点了一根烟,“我要说了你可能会害怕。”

    “说出来吓吓我吧。”蒋丞说。

    “我没本事救他,我不会游泳,又快冻僵了,”顾飞声音低了下去,“但我就是希望他死掉,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点点不动的,我看着他沉下去的,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

    蒋丞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他两次试着想要深呼吸,都没有成功,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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