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胃镜检查-《提灯看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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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抬起头:“怎么搞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完?”

    任家远看他一眼,不说话,靠在椅子上瞪着天花板。

    韩越不耐烦的踢了椅子一脚:“到底怎么回事,给句话啊!这不是存心折腾人呢吗?”

    “哎呀你踢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好好踢踢你自己呢!”任家远一骨碌坐起来,往桌子上一拍:“你当为什么折腾这么久,因为他们拿不定主意!一般胃病糊弄你两句也就得了,反正吓不死你,但是严重的就要再三斟酌才能跟你说,你懂吗?”

    “……严重?”

    “怎么不严重呢?你说楚工这样的人,外边又没应酬,又不抽烟不喝酒,他怎么了会得胃病呢?还不就是因为你!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踢我!”

    韩越心里一沉,直觉任家远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心里不由得微微刺疼起来。

    心情压抑、情绪抑郁、作息时间不固定,都是能引发胃病的外在因素。而楚慈如果心情压抑,十有八九都是因为韩家。

    况且韩越当初在生日宴会上踢他的那一脚,当时就把他踢得胃出血急救去了,之后还住院半个多月,到现在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任家远鼻子里喷着气,哼哼着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韩越叹了口气说:“没了。”然后慢慢的走回沙发边,坐了下来。

    这次检查比较快,不一会儿刚才那个小医生就过来敲门,手里还拿着CT的片子,神情非常严肃。

    任家远叫他坐,又端了杯水搁在他面前,问:“你们到底怎么看?”

    小医生指指韩越,问:“这位是……”

    “哦,病人家属。”

    小医生对韩越点点头,说:“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韩越一听这话,脑子里当时就嗡的一声,手脚都凉了。

    他想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极不好看,但是又无力去掩饰。小医生轻飘飘一句话,就像把刀子瞬间戳在他心窝里,疼得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其实韩越没必要掩饰什么,因为任家远此时也是又惊又怒的表情:“你说什么?怎么做好思想准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

    小医生把片子往桌面上一摊,叹了口气说:“——别慌别慌,还是中期,还来得及动手术。”

    韩越豁然起身,厉声问:“什么中期?”

    小医生见过各种各样的病患家属,因此也一点不慌,冷静的说:“胃体穹窿部癌中期,中分化腺癌,简而言之就是胃癌中期。不要紧张,放松心态,建议接受两三个疗程的化疗之后再做一次钡透,情况好的话可以接受手术。”

    韩越一时间耳朵里嗡嗡直响,只听见小医生在说话,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突然他感到眼前晃了一下,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脚下一软,不由自主的坐在了沙发上。

    “病人非常年轻,身体底子也还好,没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手术风险会被降得很低。幸亏发现得不算晚,真到晚期可能连全胃切除都不管用了。”小医生迟疑了一下,又说:“主要是病人心态,心态好的话胃癌中期根本不算个事,心态不好……中期也能拖死人的。”

    任家远此时不比韩越好到哪里去,他虽然心里有些预感,但是预感毕竟跟事实是两回事。

    “主任,治疗方案咱们再商量商量?”小医生看他脸色不好,忙打开CT片子。

    任家远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啊。好,好。”

    “你们先说着,我去看看楚慈。”韩越突然猛地站起身,大步冲到门口,哆嗦着双手就去开门。刚拧开门把,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站住了脚,回过头来盯着任家远,目光非常绝望。

    任家远知道他要问什么,便定定的点了点头,说:“你先不要慌,在家里也能做化疗的,总能找到办法!”

    韩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颤抖着点点头,猛冲了出去。

    午后医院的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阳光从窗口迤逦而下,大片大片涂抹在雪白的墙壁上。楚慈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头发被映成浅浅的金棕色,看上去竟然非常温暖。

    韩越本来脚步仓惶,看到他的瞬间突然停住了动作,然后慢慢的、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把他的头轻轻搂在怀里。

    楚慈叹了口气,问:“是胃癌吗?”

    他说这句话之前,韩越本来满心恐慌,脑子里嗡嗡直响。但是一听到楚慈的问题,他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就像一股凉水从焦灼的肺腑中淙淙流过,整个人都突然镇定、坚决、理智起来了。

    “你别怕,医生说了是中期的,可以手术解决。我会调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韩越低下头去,亲吻着楚慈的头发,喃喃的重复:“……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我没有害怕,”楚慈认真的解释,“我就是有点遗憾。”

    “遗憾?”

    “嗯。以前上学的时候,想着等日子过好了,就要做这个做那个,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没想到人生一下子就完了,快得我都有点措手不及。”楚慈顿了顿,又笑了一下:“不过这么说挺矫情的吧,我还曾经自杀过呢,认真的。”

    韩越心里痛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就仿佛心脏被狠狠的攫住了,被穷凶极恶的挤压揉碾,直到化作一滩淋漓的血泥。

    “听说化疗过程挺痛苦的,还不如去公安局自首呢。反正结果都一样的。”楚慈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脑海中对比这两者的区别,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要是送我去自首,还能在家人面前交待过去;你要是非要让我化疗,说不定我心里不感激你,你家人还要发作你,真是件两边不讨好的事情啊。”

    韩越听着这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在为他着想,却不知为什么就像尖厉的刀子一般,每个字都是一把刀插在他血淋淋的心上。

    “……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要。如果我连你都没法保住,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韩越说完这话,用力的吞了口唾沫,喉结很大幅度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好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问题,咱们回家吧。”

    楚慈久久的凝视着他,目光非常平静,完全看不出喜怒。半晌他吸了口气,点点头说:“……嗯,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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