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现实十-《身份号019》


    第(1/3)页

    当天下午就变天了,暖黄的阳光被层层阴云盖住,天地昏暗。

    陈仰坐在床前看服药后睡过去的朝简,他一只手按着被子,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上划着。

    过了几秒,陈仰点开联系人看了看,原本躺在列表里的孙文军已经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的通话记录跟信息。

    孙文军留在陈仰手机里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而他曾经的另一个搭档香子慕连联系方式都没告诉他。

    “不需要联系,一切都离不开因果,重置后的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我会为你祈福,你走吧,往前走。”

    这是香子慕离开小巷时,对陈仰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仰后仰头靠着椅背,抓着手机的那只手搭在了眼睛上面,等他通关了,拿回来的记忆会捆绑一堆悲伤跟遗憾。

    还不如不要那些记忆……

    陈仰摇头,要吧,那是他的过去。

    他的老队友们走的走停的停,被抹去被遗忘,总该有个人怀念他们,就由他来吧。

    陈仰压下去的嘴角转而扬起来,他笑出了声,被手臂盖着的眼睛泛红:“我在这挣扎这什么劲,要不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终点呢……”

    陈仰敛去嘴边的弧度,苦涩地叹口气,他死了,朝简也会死,所以他是背着两条人命和队友们的希望在往前走。

    怎么也要走下去,必须走下去!陈仰抓起被子把头埋进去,捂住了压抑的哽咽。

    朝简又梦到了陈仰的死,他从睡梦中醒来,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瞪着天花板,满脸极度崩溃后的呆木。

    坐在床里面面向窗户的陈仰有感应地回头,他看到朝简那样子,连忙跪趴过去:“朝简?”

    陈仰连着喊了好几声,朝简的神智跟魂魄才慢慢回到身体里,他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陈仰的脖子。

    那一瞬间陈仰的脑中浮现出几个片段,有朝简被噩梦吓哭的画面,也有朝简抖着手箍住他说梦到很多血,都是血的样子,他结合香子慕今天透露的有关他的死状,呼吸瞬间就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陈仰握住朝简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沙哑地哄道:“没断,你看,是好的。”

    掌心下的皮肤温暖,动脉有力鲜活,朝简停跳的心脏这才蹦了一下。

    天黑了。

    陈仰和朝简靠在床头,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他们的手是扣在一起的,紧紧扣着。

    过了许久,久到陈仰感觉他和朝简相扣的手指又湿又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朝简的声音。“你重置前的最后一个任务里有我,香子慕,孙文军,向东。”朝简的喉头像是被砂纸摩擦得红肿渗血,他的嗓音有种撕裂感。

    陈仰的脑袋还没转向朝简,就听他说:“还有我不记得的四十多个人。”

    这么多?陈仰呆住了。

    朝简再次语出惊人:“那是审核任务。”

    陈仰的表情管理崩出裂痕,他“啊”了一声,半天都没回过来神。

    “我的左腿还没受伤的时候,向东就触犯了死亡条件。”朝简扣着陈仰的力道加重,“之后你死了,我看到你的尸体就直接进了最后一关。”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在审核区,这是朝简通关后才查出来的。

    陈仰狠抽一口气,之前丁会春说被报名也不一定就能通过审核,通不过的话就进不了最后一关,那会有两种结局,一,死在审核任务里,二,做完审核任务出来,继续做任务往前走,等阈值再次达线被报名。

    这么说,他跟向东都是第一类情况,他们死在了审核任务里。

    “至于香子慕,我让丁会春查了,她当初从审核任务里出来了,后来因为别的任务失败了被重置。”朝简说。

    陈仰咽了口唾沫,那香子慕是属于第二类情况……的前半部分。

    “那孙文军呢?”陈仰急忙问道,“孙文军没有通关,怎么会成为B区的副区长?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身份?”其实没有死?

    朝简看着陈仰眼里的希望,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是一道干哑的女声。

    “喂。”是丁会春。

    陈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

    丁会春道:“孙先生没有被重置。”

    陈仰一怔:“那他为什么……”

    “他累加的任务分非常高。”丁会春说,“而且,他自从和你一起进过审核任务出来以后,阈值就一直处于报名线位置,他一直被报名,一直在做审核任务,却怎么都进不去最后一关,情况特殊。”

    陈仰说不出话来,丁会春这番话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孙文军的阈值种子发芽长出了枝条跟叶子,死不了也活不成,这已经透露了他的现象。

    陈仰仿佛看见孙文军推了推眼镜,对他笑“你小文哥失败了”。

    孙文军在死胡同里找出路,怎么都找不到,他想退却发现自己也没有退路,于是他绝望,无力,最后释然。

    也不是释然吧,他只是累了。

    “打个比方,假如报名线的阈值要求是20,只有低到5才能进最后一关。”

    丁会春见陈仰半天没吭声,她以为他不懂,便解释道:“孙先生始终卡在20到5之间。”

    陈仰:“不算最高值?”

    “不算。”丁会春道,“规则会考察任务者的情感,心理,感知三方面的最低值。”

    陈仰沉默了下来,搞错了,他搞反了,这段时间他完全弄反了。他以为孙文军出差是为了想办法提升阈值,原来是想办法降低。

    那他的阈值种子开始发芽就是说明他的阈值在下降,花苞开花则是下降到规则设定的最低限。

    陈仰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搜了搜。阈值越低,人就越容易失控,丢个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反之,离贤者时间越近,无欲无求。

    既然是看最低值,那就是说,进最后一关的条件是……燃烧灵魂。

    最后一关是由幻境串成的走马灯,规则这是要任务者以支离破碎的状态面对自己一生的亮处和暗处。

    “孙先生当了副区长,除了得到阈值种子,还恢复了记忆,失去了二次重置的资格,他人不错,虽然我跟他的交集不算多。”丁会春说,“现在他死了,那位置就空了下来,可惜只能由规则来选人,不能引荐。”

    “你们聊,我睡了。“丁会春挂了电话。

    陈仰看一眼朝简的手机,五点出头。大多任务者的生活都不正常,有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有人早早睡觉,却瘦得不成人样。

    “你接着说吧。”陈仰搓了搓脸,放下手迎上朝简焦躁不安的目光,“我能承受的住,没事的。”

    朝简病白的唇微动:“规则会记录并检测所有任务者的阈值,一旦达到报名线就会被送进考核区,谁的阈值先突破临界点谁进最后一关。”

    陈仰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那被报名的都是经验很丰富的老任务者吗?”陈仰按耐不住地问。

    “不一定。”朝简给了陈仰一个意外又残酷的回答,“规则不管你是第几次做任务,经验够不够,能力怎么样,它只看阈值这个单一数据。”

    这不像游戏闯关,会按照难易度来设置关卡,规则唯一的审核标准就是阈值。

    阈值有一定的先天性因素。有的人开局就是审核任务,而有的人做了十几二十个任务,连审核线都过不了。

    所以朝简找丁会春借了阈值种子,把它跟陈仰绑定在一起,为的就是能一边观察种子的变化控制他的阈值下降幅度,一边教他适应规则,确保他在合适的时机得知真相。

    朝简竭尽所能让陈仰一切顺利。顺利通过审核进最后一关,顺利地从里面出来。

    “审核任务是统一的吗?”陈仰打破寂静。

    “不是,随机的。”朝简说,“但我们还能进当年那个任务的几率极低。”

    朝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上没有表情,内心一片阴霾,他不想再进一次,不愿意再看见那些旧景。

    因为他的最后一关有七八个幻境都是那个任务场景,他看够了。

    陈仰掀掀眼皮看了朝简一眼,说:“我的审核任务很有可能是在康复院B区。”

    朝简摩挲他的手指:“不论是什么任务背景,一样要查找线索,躲避死亡禁忌。”

    “我知道。”陈仰想,要先通过审核,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最后一关的走马灯。

    陈仰觉得自己最后一个任务的难度肯定比朝简大。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