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大唐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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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沉香感激涕零,不敢和她们并坐,坚持跪坐下首,还想挽袖帮两人递菜端汤水。

    她这么如履薄冰,李令月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裴英娘倒是不觉得如何,不过她不想和韦沉香太亲近,总有种随时会被对方算计的感觉。

    小娘子生得很顺利,不论是赵观音,还是韦沉香,没有在生产时闹出什么争执,但这不表示李显的后院真的就消停了。

    韦沉香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惹得李令月厌烦,连忙告辞回去。

    一转眼过了溽暑,入秋前,朝廷颁发《皇太子谥孝敬皇帝制》和《册谥孝敬皇帝文》,李治如愿追封李弘为孝敬皇帝。

    与此同时,他正式册立李贤为皇太子,大赦天下,命李贤监理国事,参与朝政。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拔一批人才辅佐李贤,以期尽快为李贤完善东宫小朝廷的体系。

    他为李弘悲伤,并不耽误他帮李贤筹谋。

    梳妆楼翠竹环绕,四季景色宜人,秋风未起,池子里的荷花将要落尽时,李令月为薛绍生下长子薛崇胤。

    消息送到长安,李治终于从悲伤中缓过神,再次颁布大赦。

    李旦的手书和阿福的书信一起送到梳妆楼。

    裴英娘先拆开阿福的信看,他还是没找到蔡净尘。

    她眉头轻蹙,命半夏磨墨,再次给南州都督写信。

    上一次只是一笔带过,请南州都督给予便利,这一回得郑重提出请求。

    蔡净尘到底是生是死?

    莫非是马氏出了什么意外?

    她忧心忡忡,写完信后,一时没注意,直接卷起纸笺,墨汁晕染开,手上沾了大片墨迹,黑乎乎的。

    半夏捧来铜盆热水,服侍她洗手。

    李旦的书信搁在书案上,她气哼哼打开看。李旦每天一封书信,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瘦了还是胖了,嘘寒问暖,什么都要问到,就是不说什么时候来接她。

    手上这封书信和以前的一样,内容相差无几,字迹清晰端正,清隽挺秀,是李旦亲笔所写。

    她擦干手,铺纸准备写回信。

    李旦走得很匆忙,临走之前,他扣着她的双手,抓得非常紧,再三叮嘱她留在九成宫,无事不要下山,更别想偷偷溜回长安,杨知恩留下既是保护她,也是看着她,不让她乱跑。

    她的手腕被他抓出一道道红痕,过了很久才消。

    一开始她和李旦赌气,好几天不回信。

    李旦那几天的信就会突然变多,有时候一天好几封,送信的家仆刚刚快马奔至山下,身后又响起马蹄声——另一个家仆也赶到了。

    家仆们面见裴英娘,含泪说郎君收不到她的信,如何辗转反侧,如何不能安眠,如何辛苦煎熬,人都要瘦脱相了……

    她想到李贤对李旦的态度,很快心软,阿兄要应付李贤,要为李弘举哀,要试探李治为什么态度大变……

    他是那种什么心事都藏在心底的性子,没人在旁边开解,肯定过得很辛苦。

    她不敢再耍小脾气,每天老老实实一封回信,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到底能让李旦安心。

    “秋意渐深……望兄珍重……强饭为佳……妹诸事安好……”

    微风拂过,吹动庭中翠竹沙沙响,裴英娘写完回信,交给送信的家仆。

    想了想,把前些时自己亲手做的五毒香囊、五彩丝络一并拿出来,托家仆送回去。

    她知道李旦为什么要她单独留下来陪伴李令月,正因为知道,才会生气。

    她不怕蓬莱宫的风云变幻——即使李治可能真的不喜欢她了,她也不会伤心太久,九成宫的这段寂寞辰光,她完全想通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已经做好准备,可以正面长安的风风雨雨。

    大雨滂沱。

    阿福身披蓑衣,行走在崎岖泥泞的山道间。

    仆从们驱使载着货物的果下马,默默跟在他周围,山风凛冽,没人说话,连一声咳嗽也无。

    壑谷陡峭幽深,一个不慎,脚下一滑,摔下峭壁,就是粉身碎骨。

    阿福抬头望一眼云遮雾绕的山顶,雨中的山峰秀丽挺拔,没人看得出巍峨壮丽的山顶,竟然藏着一座土匪窝。

    其实他早就找到蔡净尘了,可是他不敢告诉娘子。

    蔡四疯了。

    他撇开商队,一路逃窜进深山中,走到哪儿,带领灾民攻打县城,拆掉庙宇和富户的庄园,融化金身,劫掠财宝,救济百姓。

    从老百姓的角度来说,他做的是好事,于阿福来看,却是愚蠢至极。

    他可以告发贪官,可以逼迫豪门捐献物资,唯独不能举起刀枪,和朝廷作对。

    蔡四没有死……但是娘子的得力助手蔡净尘非死不可,堂堂相王妃,可以纵容家仆跋扈,杀人放火,都是小事,唯独不能倚重一个率领山民对抗朝廷的匪徒。

    从他的长刀砍死第一个朝廷命官开始,他不可能再回到娘子身边。

    蔡四一定有苦衷……阿福深信这一点,他不是那种会为几个灾民就热血上头,冲击府衙的莽撞少年郎,他感情冷漠,从来不关心其他人,自始至终,只效忠娘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抛弃大好前程,钻进山里当匪头子?

    队伍突然停下来,前方一阵骚动,果下马发出躁动不安的嘶鸣。

    “怎么了?”阿福抹把脸,擦去雨珠。

    商队的人惊慌失措,一路连滚带爬,“前面有土匪!”

    护卫们立刻抽刀拥上前,山路狭窄险峻,遇上土匪无路可躲,只能硬抗。

    阿福裹紧蓑衣,冲到队伍前列。

    土匪的目标不是他们。

    前方一处峡谷中喊杀震天,一伙粗衣麻布的匪徒冲入队列齐整的商队,很快把商队搅得七零八散。

    商旅们哭爹喊娘,顾不上价值连城的货物,抱头鼠窜。

    他们的脚步哪有山匪的刀快,刀光闪烁间,就像切菜一样,咔嚓咔嚓,到处是滚动的人头和一簇簇花朵一样盛开的血液。

    领头的山匪手执长鞭,横刀立马,气势万钧。

    他没有动手杀人,只静静地立马坡前,俯瞰着峡谷。

    然而所有人看到他,都面色大变,嚎啕大哭,仿佛马上之人并非一个偏于瘦弱的俊秀少年,而是地狱修罗。

    阿福目龇欲裂,就算那人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匪头是蔡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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