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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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我确实累了,回不去自己的酒店,需要个地方歇歇脚。蓝山手臂伸过来的时候我看了沙发一眼,上边有我的外套,里边有我叛逆的证明。其实我有夜盲症,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什么都看不清的,我也不可能在她面前这么做,蓝山不喜欢我这样。

    于是我又很悲哀地在想,如果一个人活着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这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我轻轻叹一口气,去摸手机:还好,我还能睡三个半小时。

    蓝山在我身边呼吸逐渐平稳,手臂像藤蔓一样缠我在怀里。我去抚摸她的小臂,触感一如既往。在黑夜里我慢慢闭上眼睛,周围很安静,月光也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但我能感觉到所有深邃的黑暗都往我这里涌来,我无处可逃了。

    八点我要去工作,但天蒙蒙亮我就已经醒了。按理说与蓝山在一起我应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但我今天完全没有赖床的心思。我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轻轻地在她旁边塞了个枕头,然后去洗澡。

    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蓝山搭在被子上的脚,寻思着我昨晚下笔真重,肖舟虽然色彩斑驳但轮廓清晰,栩栩如生得像要飞走似的。我看了她好久才去飘窗边抽烟,灭了两根之后我回头看到蓝山醒了,她没有看我也没有撒娇般地指责我抽烟—虽然之前的蓝山是一定会这么做的—我说不上哪里不对,但现在的蓝山要比从前乖顺得多,至少在我做着她曾经最讨厌的事时能视若无睹,我什么时候能练成她这样的气度就好了。

    蓝山就只是抱着被子侧躺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脚踝上的肖舟。我很费解:那只鸟难道比本尊还好看吗,不然为什么你看她的眼神都比看我温柔。

    “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把她纹下来就会了。”

    我没有和蓝山搞浪漫,给了她个很现实的答案。这个肖舟不像我身上的蓝山,很容易地就能够消失了。但我知道蓝山不会那么做,她是个模特,一个把工作看得比命重要的模特儿,在皮肤上留下什么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容易事。

    蓝山于是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又遗憾地把被子抱紧了,说喔,这样啊。

    我把烟灭了说我给你点了早餐,半个小时之后送上来,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我做出门准备的时候蓝山仍然在看那只鸟,最后我要走了,但临走了又觉得我这样未免太残酷,于是我坐到床边去给了蓝山一个吻,吻了她的眼睛,因为我不喜欢蓝山看那只鸟的眼神,说白了,我在嫉妒。

    但这种嫉妒显然又是难过的,它很复杂,是世上所有哲学家都看不透的秘密。

    蓝山闭上眼睛,在我亲吻她的时候忽然说。

    “那我想让她留下来陪我。”

    我想一想,很诚恳地问:

    “这样她就不能飞了,没关系吗?”

    我看到蓝山微微一怔,既没有撒娇也没有别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认识蓝山一年多,我忽然觉得在这个转瞬即逝的瞬间,蓝山是最真实的蓝山。于是我很骄傲了,像是拿捏到了什么把柄,但也很可惜,毕竟我可能再也用不上它了。

    我轻轻地叹一口气,把蓝山不自觉攥住的衬衫一角抽出来,再虔诚地吻她一次:

    “这一次不要让她飞走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忽然理解了刚才那股无缘来的嫉妒,大概是因为那一个肖舟做到了我这个肖舟再也做不到的事,如果蓝山真的打算留下她的话。

    我给蓝山留下了一个残酷的难题:你是要工作还是要肖舟。

    我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好坏,于是笑了起来。在马路上这样做显然很奇怪,来来往往的人都朝我这里看,一个晨跑的姑娘停了下来,递给我一个东西。

    “ithinkyouneedsometiss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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