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猎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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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知道,也许卫靖是假的,但有些事情是真的。她感到屈辱,而通常她的处世原则是别人欠她十分,她要还二十分,甚至更多。

    将芜幻化出长长的尾巴,蛇行前往火龙宫而去。

    火龙宫,她本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一群虾兵蟹将乍然看到她的真身,表情皆是十二万分的惊恐。

    “妖女!妖女又现出原形了!”

    话里的意思是,他们从来没有将她当成正常的妖看待,至少在无罪碑的考验后,他们并没有认可她。

    将芜冷笑。她之前多傻啊,以为妥协真的能换来新生,换来平等,换来喜欢。可那些人对她做了什么?他们巴不得她成为时缨手中软弱无力的小鸡,可以踩之,欺侮之。

    黑色的炎气包围了整个火龙宫,将芜张开双臂,狂笑不止。

    “是,我就是这天底下最十恶不赦的妖女,你们这些卑贱的蝼蚁,不是自诩高高在上、品格高贵吗?我真的很想剖开你们的灵魂一一查看,看是不是果真如你们所言,是比我强。”

    她伸手,一只雉鸡精飞了过来,脖子恰好卡在她的虎口处。

    将芜邪狞地勾起唇角,欣赏她那哀惧的脸。

    “害怕吗?你在诅咒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会不会难过?”

    将芜稍稍用力,那雉鸡精连哀号也没有发出,便顷刻间断了脖子。她嫌恶地拍拍手,将其尸体扔在一边。

    “你的灵魂何其肮脏,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大家瞧着态势不对,聚集起来纷纷咒骂将芜,有的则发起了攻击,但都被将芜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她飞至半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弄得风云变幻。

    半晌,一道惊雷落下,将底下逃窜的妖劈得外焦里嫩。

    将芜畅快地笑起来,似乎玩得起了兴致,地上横尸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已血流成河。

    次日,远在千里之外的黑河龙宫中,时缨迷迷糊糊地苏醒之后,便见身边有一婉约美人和衣而卧,香肩半露。时缨的酒顿时醒了三分,他仔细一看,竟是昨日里疯疯癫癫的月姣。

    时缨揉了揉山根,确认自己的确是中了白狡的圈套,故而千杯不醉的自己竟然喝醉了。

    时缨迅速跳到地上,穿好衣衫。以他的本事,要记起前尘旧梦不用花什么力气。

    他想起来了,喝倒之后,他在摄魂术的作用下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时缨勃然大怒,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却没有敢算计他半分的。若不是他在无罪碑前伤了根本,白狡那样的跳梁小丑如何能让他狼狈至此。

    月姣也睡眼蒙眬地醒来了,但仍沉浸在昨夜酣梦之中,声音娇柔婉转:“魔君哥哥,你怎么就起来了……”

    若非她是女子,时缨一巴掌能拍死十个。

    时缨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却被那月姣抓住了手腕。

    她娇滴滴道:“魔君哥哥,你莫要走呀,你可是……那个我了,你要对我负责呀……”

    时缨身子一僵。

    差点忘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想了想,时缨才扳开对方的手,一字一句道:“昨夜你对我用妖术,逼我与你同房,不过本君本性使然,偏偏不肯从你,你今日却没皮没脸地要挟我,不觉得羞耻吗?你认为我会因此高看你,还是因此喜欢你?”

    一番话说得床上的月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也不再装疯卖傻,噘嘴赌气道:“那妖女有什么好,身份卑贱,生得又瘦小,还作恶多端,也就只有你会看上她!”

    时缨瞪着她,半晌,朗声笑了:“你说得不错,我时缨看得上她,看不上你。”

    他甩袖便走,气得月姣暴跳如雷:“你这么走了,不怕爹爹跟你翻脸吗?!”

    “从今日起,我时缨与他不再是兄弟!”言罢,时缨跃到云端之上,正要回去,却怔了怔。空气中残留着将芜身上的香气,想必她是来过的。

    时缨也顾不得自己的千万下属,径直拨开云雾飞驰而去。

    他的心猛然跳得厉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飞行约半炷香的时间后,他隐约看到前方黑云聚拢。他加快速度,还未到近前,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在黑云之中,妖王池绣与一身白衣的舒墨都蹙眉看着云下。

    用“满目疮痍”尚且不能完全形容下方情形之惨烈,应当用“人神共愤、惨绝人寰、流血漂橹”方能形容其一二。

    舒墨先抬起头。

    他看向时缨的眼神很复杂,但时缨在顷刻间便读懂了。那是一种看到结局后的悲悯,舒墨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却不忍心。

    时缨飞到他们面前,向池绣行礼。

    池绣只淡淡道:“时缨,你掌下的魇城,在一夜间被将芜摧毁了。”

    时缨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愣了许久。

    他才离开多久,为什么她失约了?

    “时缨……”舒墨忍不住开口。

    时缨立刻打断他:“你没有错。无罪碑是我们唯一的一次机会,我曾得到,只是又很快失去了。”

    时缨隐隐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只可惜如今已血流成河,死无对证。

    池绣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我已经下令捉拿妖女,你不得阻拦。”

    时缨沉默了一会儿,道:“属下不仅不会阻拦,甚至愿当捉妖先锋。”

    “你?”池绣斟酌了一会儿,“若让你来,恐难以服众。”

    “让我来吧。”舒墨道,“我破例一次。”

    池绣这才笑了:“破例?你与你娘子怕是过了太久醉生梦死的二人世界了,不过是重操旧业而已。”

    “我并不想重操旧业,”舒墨文雅地笑了笑,“妖怪捉妖怪,世上从来没有的事。”

    池绣挠了挠寸长的胡楂。他知道舒墨话里有话,以前舒墨捉妖不也是捉一只放一只,现在还是那副德行。

    他看到了结局,却想改写结局。

    “就由你去办,给兄弟我长长脸,别老是让我帮你擦屁股。”

    “这不难。”舒墨似笑非笑。话落间,他的周身升腾起大雾,大雾弥漫,包裹了时缨。倏尔间,他们消失在云端。

    悠悠的云雾之中,舒墨手持横木,淡淡笑道:“时缨,你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时缨知道他能看到过去,却不想听细节。

    他只是有些感慨,几年前,他在人界冷眼看舒墨和许然亭要死要活,如今冷眼看的人变成舒墨了。

    舒墨也识趣,不再揭他的伤疤,转移话题道:“前些天然亭的脚伤了,疼了半个月下不了床。人间有一句话——‘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着小小的她在床上,盖着被子,心中便觉得难过。她现在只是受伤了,未来还会生病,还会老去。我虽是魔尊,却对一个人无可奈何。”

    时缨诧异:“我以为你们如今已经修成正果了。”

    “让美好停留在一瞬间,那一瞬间才是永恒。你知道,我抓不住时间,它在不断地溜走,所以属于我们的瞬间已经越来越少了。”舒墨淡淡笑,“她脾气大,经常闹笑话,我很害怕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她离我而去了,我的生活该变得多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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