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终身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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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峰一看顾琳就知道她不痛快,于是小声笑着开玩笑:“那可不,那位是只差一步就要扶正的宠妃娘娘。你别不信这个邪,她嫁过人,娱乐圈里混了好几年,明摆着破鞋一只,但就这样,也有人当命根子供着。”

    顾琳回身扫了他一眼,海棠阁里就只有裴欢那边的房间亮着灯,她提醒陈峰:“你现在拜见娘娘就是找死去了。她手疼硬忍着,我看脸色都不好,估计止痛药也过时间了,这会儿她房间里就只有华先生。你敢过去找事?”

    陈峰恍然大悟,三小姐从小脾气倔,就跟华先生服软,一别六年,搞不好房间里正腻歪,谁去谁倒霉。

    “哦,在她那边呢,去了也不许人进。”陈峰觉得很没意思,赶紧往外退,走了两步回身招呼顾琳,“走走,我请大堂主喝两杯去。”

    顾琳跟着陈峰回他家附近,都在兰坊一条街上,陈峰要去开车,顾琳不让,说正好想走走,又怕被人看见多心,最终还是上了车。

    陈峰的老婆已经送到医院待产去了,家里安静,陈屿不知道又去哪花天酒地了。顾琳坐在小吧台外边,他进去翻出两个杯子,一人一个递过来。

    “你这地方装得挺好啊,在家自己玩还没人查,嫂子不嫌你吵啊?”她回头看了看,这间房子被弄成了迷你酒吧的样子,灯光音响一应俱全,只是看上去好久没什么聚会了,就剩这个吧台还能坐坐人。

    陈峰倒酒,无奈耸肩,指指自己的肚子:“我还敢这么折腾?你忘了他给我一枪提醒我老实点吗?”

    顾琳想起华先生说过的,那不是他做的,但她此时此刻再提这件事未免添乱,何况她至今想不出是谁在挑拨离间。

    偌大一个敬兰会,老会长当年极得人心,左右兄弟都照顾周全。他一辈子就做过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就是早早地把这么大的家业给了养子华绍亭。老会长确实无儿无女,但他还有陈峰陈屿这两个亲侄子。

    何况那个养子华绍亭还有宿疾,在这条道上,这是致命的缺陷,不用别人动手,眼看他自己都活不长。

    这真让陈峰窝火,就算华绍亭当时已经以狠出名,人人都避讳。但陈峰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怎么同姓的亲戚还比不上一个病秧子?

    今天,他和顾琳明显都各有心事。陈峰被顾琳一提,想起好多过去的事,一口酒闷下去,终于愿意说一说。

    他告诉顾琳,当年老会长躺在病床上临走的时候,还把他们兄弟叫去骂了一顿,指着华绍亭告诉他们,这个人以后就是主人,将来就算主人让他们往火坑里跳,他们也得跳。

    陈屿当时年轻气盛,心里不服气,脱口就问:“凭什么?”

    陈峰想拦着弟弟已经来不及,老会长气得说不出话,倒是一旁陪着的华绍亭站起来了,慢慢地看向他们兄弟俩,那个目光陈峰一辈子也忘不了。

    漫不经心,但是又目的明确,一点一点渗进骨头里,抽筋剥骨。

    明明他们才是陈家人,但陈峰就是在那一刻觉得抬不起头,被华绍亭那种近乎毒蛇一样的目光盯住了,一身冷汗,仿佛要被撕碎的猎物。

    这个噩梦,他到现在都没能摆脱。

    那天病房里有死般的沉默,华绍亭轻轻地说:“凭这就是规矩。”

    陈屿猛地后退,慌慌张张地撞在墙上。

    华绍亭回身照顾老会长,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睛里早就没有他们俩了,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懂了吗?”

    从那天开始,陈峰和陈屿就明白,他们兄弟俩已经被华先生盯上,再难脱身。

    “你知道吧,他那眼睛看人……真是要命。”陈峰苦笑摇头,“我们小的时候,一群小屁孩玩,我叔叔把他带回来,我们老觉得他特别奇怪。那会儿陈屿还问我他是不是怪物变的。看着随时都要死,但他十八岁的时候,一个人替叔叔去清理过三户,一个活口都没留。”

    顾琳知道,他们也有行事原则,一般不会冒险下这么狠的手,有仇有债,那都是一个人的事。

    “名声不是白来的,华先生轻易不饶人。”顾琳接了一句。

    “我们去问他,他就说了四个字,省得麻烦。”陈峰似乎到今天还觉得有点胆寒,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跟她比画,“其实无所谓,但关键他的样子……就那种病怏怏的口气,特别轻,扔出来这四个字,我们就觉得他不是人。”

    顾琳听着不出声,一口一口往下灌酒。

    陈峰拉她:“姑奶奶,你悠着点啊,一会儿他肯定还让你过去呢,这一身酒气的,他问起来,你怎么说?说你看三小姐回来了不高兴,借酒消愁去了?”

    “闭嘴!”她啪地一拍桌子。陈峰不出声了。

    顾琳心里堵着事,趴在吧台上玩酒杯消遣,过了一会儿抬眼问他:“跟我说说他们俩的事吧,你什么都知道。”

    陈峰去拿冰块,一边找一边想:“什么方面的?非要说就是她成年后和他住一起了,之前还都……老狐狸多坏啊,他想要的人还能跑?估计成心晾着她,怕她后悔。有一阵他出去应酬,然后带了个不太出名的小明星回来,真带女人回家,你就想想吧。哎哟,热闹了。”

    “放火了?”顾琳早有耳闻。

    “嗯,把屋子从外边锁了,点了把火,要把他和那女人一起烧死在里边,火苗都蹿起来了,逼得我们拿枪把锁崩开的。”陈峰笑了,“有时候也挺佩服三小姐的,她就真不怕把他惹急了?对她再好,那也是条毒蛇,就像黑子……养得再熟,让它咬一口,也得死。”

    顾琳摇头,敲着酒杯冷笑:“那是你不懂。华先生对她真是……你说这么多人都爱来爱去,女人能有多大区别?有点小性子,招人疼,长得也不见得多漂亮。我一直想不通她还能有什么不一样?但我今天看见她以前的相册了。”

    陈峰“哦”了一声,渐渐懂了。

    “一开始我就不该和她比,我拿什么比。”顾琳闷着声音,酒杯被她按在桌上滑来滑去,“她不是不怕华先生,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糟,她都不懂人心险恶,也不懂他能做到多残忍。”

    陈峰在对面低声说:“他把三小姐保护得特别好,海棠阁有个规矩,我也提前告诉你。裴欢住的房间是不许外人进的,男人女人都不许。裴欢有事见人,都去他的房间里。这么多年,私下大家好歹也算兄弟姐妹,都没让我进去过。”

    顾琳叹了口气,自嘲地说:“那看这样,华先生还算把我当自己人了。”

    能让她进裴欢房间去伺候人,都是她这六年没白费,还算有福气。

    顾琳无法控制地想起照片上的裴欢,年轻美好,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像太阳下傲慢生长的花,竟然和他们这些人完全不一样。可裴欢明明也生活在这里,明明在全城人都不敢轻易提起的兰坊里长大。

    人性善恶之中的罪与孽,这些好的和不好的,就算是华绍亭也改变不了。但他不想让她知道,于是他就为她造了一个干净的乌托邦。

    他给裴欢的,一直都不是所谓的爱情,他给过她一整个世界。

    而她顾琳今生再没有这样好的命。

    人和命争,未免太凄凉。

    她有点难过,但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陈峰最后给她倒了一杯酒,若有所思地说:“这次裴欢就伤了一只手,还让她住回来了。不过,你要不痛快……也不是没有机会。”

    顾琳不做声,起身要走的时候才扶着门又看他,想了想问:“你指什么?”

    “偶然知道的一件事,还不一定,但我觉得里边有问题。”陈峰开始擦酒杯,外边天快黑了,他这里没有其他人。

    顾琳没走出去,反手又关上门,靠在门上看他:“说说看。”

    “裴欢定期给一个孤儿院汇钱,从四年前开始,我怀疑……这不是普通的捐款了,就算她那个圈子为了明星形象要做慈善,也没必要死守着同一家孤儿院装圣人吧?”

    “她这么多年都没红起来,还能去干什么?”

    “你再想想,孤儿院里都是孩子。而且,我本来也没多想,是她被福爷的人劫走,我才琢磨过来。我查过,裴欢被劫走之前,在给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打电话!她急匆匆地躲着人去孤儿院,好像非去不可。后来蒋维成马上知道这件事赶过去,也是因为那个院长觉得这通电话奇怪,不放心,又打到他那里问情况。”

    顾琳忽然明白了陈峰话里的意思,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她很可能藏了一个孩子?蒋维成也知道……是他们俩的孩子?”

    那怎么可能放到孤儿院去?孩子总会长大,他们俩后来又名正言顺结婚了,除非……她为了走红?或者有别的原因,蒋家其实并不承认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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