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终身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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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欢心里一惊,瞬间像触电一样开始躲,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眼看彼此只剩一时半刻的冲动,蓦然抱住他,自暴自弃地催:“前几年阑尾炎,一个小手术而已……别管了。”她怕他再往下问,整个人像朵浅粉色的桃花,慢慢在水里舒展开,“你快点……”

    他眼看她像贪欢的孩子一样被勾得哀哀地哼,终于不逗她了,让她趴在边上,手按着她的胳膊压在湿滑的大理石上。裴欢觉得热水和他一起进来,可怕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像烧断了,她看不见他,死活想翻过身,可他一只手就能让她动不了。

    裴欢越紧张,他越爱撩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就吓成这样?以前……不是也在水里做过吗?”

    她扭着肩膀回身抓他:“你记错人了吧,和谁?”

    他看她一下就急了,那样子格外有意思:“逗逗你,乖一点。”

    华绍亭觉得自己真像给小猫顺毛,他笑得更大声。裴欢更气了,泪流满面,他还笑得出来。可是她被他抱着,无比贪恋这种熟悉的安全感,渐渐地连意识都不清楚了,呜咽着开始哭。

    整个浴室旖旎一片。

    裴欢浑浑噩噩,觉得嗓子都哑了,他在水声混乱之间似乎问了一句什么,她听不清。

    他让她转过身。她缠紧他,忽然顺着他的动作明白过来。她闭眼撒泼似的又啃又咬,他想吻她,她侧过脸抱紧他,紧得快喘不过气,却还是答他:“……用不着,刚好是安全期。”

    她在最后的时候分外听话,要怎么样全由他。她细细地喘,暧昧地黏着他:“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自己去处理掉,不用你费心。”

    他不说话,裴欢却能感觉到他在难过,她偏要再补一刀:“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们这样的人……没资格为人父母。”

    华绍亭终于失控了,捂住裴欢的嘴不许她再说。她哭着咬,换来他动作狠得让她虚脱,还不许她出声。他近乎恐怖的压迫感让她发抖痉挛,他残忍地压制着她不许她得一个解脱,偏偏还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是我作的孽,与你无关。”

    有很多事情是裴欢不懂,他也不想让她看懂的。

    裴欢哭得更凶,不知道怎么能让华绍亭明白,这辈子她爱上一个魔鬼,可她到今天还敢说自己不后悔。

    这是他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痛苦挣扎,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骄傲。

    裴欢百感交集,一阵放空,最后哭到说不出话,整个人脱力晕过去。

    华绍亭把她捂在胸口:“万一我走得早,你还这么年轻,你一个人要怎么带大孩子?怎么跟他解释?我连想想都心疼。”

    再浓烈的感情也有灰飞烟灭那一天,等到物是人非,他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徒劳守着回忆。人活着的意义并非轰轰烈烈、万人艳羡,前半生谁不想要钱权名利?得到后就索然无味。

    一生一世太远了,他只想守住一时半刻。这辈子,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他早已过了狂妄自大随便就给出承诺的年纪,他只想他今生所受过的苦,后来的人可以不必再受。

    这个冬夜静谧到让人生出错觉,疯也疯够了,只剩相依而眠。

    华绍亭关上灯,黑暗和困倦让人以为这样下去就是天长地久。

    他贴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轻感叹:“别以为我什么事都有办法,我只是个普通人,你和蒋维成结婚,我嫉妒得只想弄死他……所以裴裴,不要孩子,就我们两人吧,将来老了也无牵无挂。我走的时候带你一起,省得我连死了都不踏实。”

    裴欢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哼”了一声转过身。空调开得有点热,她扒开被子揽住他,忽然像安慰小孩一样,拍拍他的头,小声地嘟囔:“别死啊死的挂在嘴边上,你不会死。”说完闭着眼想了想,又靠过来摸摸他的脸说,“我还没答应你死呢,你敢吗?”

    他在黑暗里愣了一下,顺着她的动作轻轻咬了下她的手指尖,裴欢“唔”的一声缩回去,他笑着把人按在怀里:“反了你了。”

    裴欢小声笑,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呼吸声软软的,透过睡衣直抵他胸口,再说什么都不理。

    他想,这辈子那么多人怕他恨他算计他,多没意思。他只要这样的夜,随便明天怎么翻天覆地,拿什么来他也不换。

    第二天终究没能翻天覆地,只是事情多,陈峰又做不了主。

    他大清早就跑来海棠阁准备和华先生汇报。下人说先生在三小姐屋里,让他等着,他以为华绍亭是过去看裴欢换药的,结果他等到十点多,顾琳都过来要问午饭吃什么了,还不见有人让他进去。

    顾琳出来了,靠着院门边上的石狮子,摇头说:“没起来呢。”

    陈峰“哦”了一声,一脸明白的样子,点了一根烟,边溜达边抽,低头笑:“看见没?这就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陈峰,祸从口出。”

    “就咱们俩逗闷子而已。哎……娘娘一回来什么都麻烦,想说点正经事还得低三下四等着。”陈峰有点不耐烦。

    顾琳扫了他一眼,刚想问什么,院子里有人说华先生他们都起来了,她让人先进去收拾,自己留下问他:“什么事?”

    “阿七你还记得吧?家宴上华先生罚过他,他回南边去了,可是……这几天,有人追去要他的命,他躲过去,他弟弟被人打死了。阿七现在来沐城,带了点人,就想问个清楚。这事我哪敢随便管。大堂主你也别插手,上边的态度还不明朗。”

    顾琳有点惊讶:“华先生当时就说留一只手,没动除掉他的念头。”

    “我也是这么想,但关键他来了才说实话,家宴上的事不光是因为他晚了。南边前一阵走私线上出事,阿七没给办好,让对方伤了敬兰会的人,丢了大面子。华先生当时压住没管,等他中秋来给了惩罚。如今阿七家里人出事,南边人心惶惶,他这都带着人来了,说是请罪……我只能帮他先安顿下来。”

    陈峰三言两语说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看,就和我这事一个道理。华先生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有事一步一步吊着人。兄弟们这日子过的,谁不是如履薄冰啊?这比直接生气还可怕,鬼知道他哪天就暗中清理门户了,大家都睡不踏实。”

    顾琳想说这事她平时一点也没听华先生提,但想到陈峰受伤那次显然也有人挑拨。她没说出口,只安抚一句:“你先等等。”

    华绍亭换了衣服和裴欢吃完早饭,还没从厅里出去,顾琳就有事要说。裴欢看他们都有正事,自己先回去了。

    华绍亭和顾琳去他房间,找出那个放翡翠珠的盒子,打开看了看,先说:“一会儿给你个电话,去帮我请人来,这链子应该有个锁,可惜以前的坏了。”

    顾琳答应了,屋子里点上一小炉菩萨沉,坐在桌子后边的男人优雅又沉静,好像他今天心情极好。她察言观色,觉得华先生今天应该不会为难陈峰,于是插空把陈峰要问的事大致报了一遍:“在外边等一早上了,这事不是生意,我不能做主,先生自己和他说吧?”

    华绍亭打开电脑,果然南边的事也惊动了沐城的人。他把墙上的大屏幕打开,地图清清楚楚放出来。他画了两条红线,问顾琳:“这两条线知道吗?”

    “知道。”

    “阿七五月的时候在这条线上翻船,丢的不光是我两年谈下来的东西,还丢了人,敬兰会从来没在这条线上出过事。”华绍亭看着顾琳,“我只留他一只手,因为他是自己人留下的晚辈,毕竟他们家从他父亲开始就负责南边。”

    顾琳点头:“先生是不是……不放心?南边最近有人追着他不放。”

    华绍亭盯着那两条线,过了一会儿笑了:“你们都觉得我不放心?行了……叫陈峰进来。”

    陈峰绘声绘色地把阿七的事说了一遍,他是如何辛辛苦苦养好伤,没了一只手,但从来没有埋怨,可是他一回到南边明里暗里都不消停。阿七的父亲是死在事故里的,留下大笔家业,在当地还算有面子的人,最丢人的事就是五月那次冲突,差点丢了命,阿七为此发誓以后绝对不敢了,想问问华先生是不是还不放心?他回到沐城是来请罪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弟弟已经为他挡枪没救过来,只求华先生能饶了南边那一帮亲戚叔侄。

    华绍亭一直在桌子上翻东西,陈峰说的时候他也不抬眼,直到陈峰一口气说完,他都没什么表情。

    陈峰站着很尴尬,咳了一声又小声地提醒:“华先生?”

    “这么多年,阿七是南边的人摸不清我的脾气,你也不懂?”华绍亭找到文件开始一份一份看,忽然开口,陈峰赶紧低头。

    香炉里的烟气若有似无,却一阵一阵往人鼻子里钻。华绍亭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搭着羊绒衫,但房间里一直保持恒温,他只披一半,背后的窗子透过一层浅浅的光,他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合同。

    陈峰咬了半天牙,硬是没说出话来。

    椅子上的人停了一会儿又说:“既然当时留他一只手,我就只要一只手。规矩摆在明面上,他没犯错,我不会为难他。但他犯了错,怎么罚,罚什么,我已经处理完了。疑心病这么重,还是心里有鬼。”

    陈峰听得头上冒汗,这话是在说阿七,但明显也是在说他。

    “你去告诉阿七,我没兴趣和人打哑谜,我想除掉的人,活不到第二天。”

    陈峰赶紧点头要出去,走到门口又返回来问:“先生,他弟弟无缘无故地没了,他就是为这事心里才不痛快。先生能不能给句话,他弟弟的事到底是不是先生……”

    华绍亭抬眼看他,突然把手里的文件甩出去。陈峰慌乱后退,还是被东西砸了一身,他僵着不动。

    华绍亭懒懒靠在那里,口气却已经很迫人:“非要问?那你就让他多多关心你和陈屿,只要你们俩还活着,我就没空去收拾他。”

    陈峰就像被冰锥子扎进心里,汗如雨下。他抖着手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都捡回来,又一份一份摆在他桌子上。整个过程里,椅子上的男人在玩一块乌木手把件,一语不发地盯着他看,看得陈峰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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