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神桥-《玲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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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是茅以升建的,这金总知道,居然是张嘉译搞的事情,这是金总没想到的。国家贫困就是这样,要做个什么事情,有时要赔上许多人半辈子的光阴,有钱有力才能指哪打哪,西藏都给你干出铁路来。

    金总爽快道:“所以说是缺钱,需要我搞点钱来?”

    大俗人,就不能说得高大上点!一句话说得众人皆窘,也都笑了,金总心道这有什么好笑?老子确实很有钱,搓着爪子又道:“照你们这样说,本来就是设计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不就是差钱吗?我也没说错啊。”他看看茅以升,唯恨没带个相机拍个合照:“我能看看图纸吗?”

    金总是虚荣心发作——朋友圈没得发,图纸上留个到此一游也行啊。茅以升只当他是商人谨慎,怕人诈骗钱财,因此实话相答:“今天曾厅长拉我来,只说是给句容镇建一个小桥,叫我勘察一下地貌。图纸并没有随身带着。”

    所以说巨巨也是被骗来的,金总失望。

    茅以升又道:“不过图纸这种东西,我想画就能画,金会长要是不嫌简陋,我可以画一个简图介绍一下。”

    “……”这么刚的吗?现场作图!

    要说大咖就是说干就干,拿过捅火的半截木棍,茅巨巨就在河滩上直播作图。虽无规矩尺量,蓝图早在胸中,转眼间在沙土上戳出一副草图来。

    石瑛的小孙子最为惊奇,站在边上,口水看下来了。

    金总和他一个表情。

    曾养甫见他神情古怪,心里突然有点怕,他摸不清金会长什么脾气,总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怕他此时轻易许诺,过后又不认账,秉着有一说一的原则,先认真地告诉他:“这个项目,还是有风险存在的,外国工程师给过很多否定的意见,说要在钱塘江建桥,实在太难了。但这么多年来,钱塘江阻隔浙赣铁路南通,使得南线一直不能延伸,唐臣有这个信心,我有这个期望,所以我们立志要攻克这个难关,叫外国人知道,中国并非他们眼中贫病的科技弱国,中国民国已建国二十年有余,当令海外一见我国科技建设的成就。”

    茅以升亦淳朴笑道:“曾厅长也是学工程出身,大家都是书生赶鸭子上架来从政。别的我说不好,我只知道,这座桥很有意义,对中国的建筑史来说,它会是一个里程碑。”他丢了手中的棍子:“诚然,现在时局动荡、国内又总是打仗,但为国家建设做一点实事,我认为这比什么都重要。一条铁路的延伸通达,惠及的是几个省份的生产贸易。”

    他们说什么,对金总来说,其实都不重要了。他抱着小少爷,两人居然是一样雀跃和纯净的心情。

    这个国家无论怎样腐败积弱,总仍有怀着赤子之心的人,无怨无悔地建设它。

    “多少钱?”他抬头问:“总共需要多少钱?”

    这话把岸上的人都惊到了,曾厅长认真的人,激动地看了一眼石瑛,未敢狮子大开口,谨慎地说:“总计需要五百一十万,浙江各方捐款,加上财政厅筹措,已经凑了二百多万,若能再筹一百万,就可以开工了,后续的资金,我打算边建设、边筹措。”

    他知道江浙商团富甲天下,也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江浙财团的领头羊,但真要他拿出一百万来——

    曾厅长不敢想。

    有个十万就很好了!

    金总却站起身来:“这二百万,我能给你解决了。”

    曾厅长:“……!!!!”

    你是真的有钱!

    金总拉了小朋友的手,豪爽一笑:“别想多了,真掏一百万现金,我也受不了。四十万,我捐给你,是捐,不是借款。这些钱不用你还。我问你,有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给你?”

    曾养甫按住心下狂喜:“浙实行帮助了我们一百万的贷款。”

    “浙实行,那是章乃器负责的,这人我认识。”求岳笑道:“另外一百万,江浙商团给你担保,你拿着这份担保书,去找中行的冯六爷,他会批给你贷款的。”他看向石瑛:“石市长,你的意思我明白,建两所小学算什么民生功绩?几千块钱都叫我说不出口——钱塘江大桥,我们担保开工的!我看谁还敢说江浙财团为富不仁?”

    石瑛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小事虽然狗屁倒灶,大事从来不糊涂!连提点都不用,他自己就通!抱了孙子笑道:“还有一件事,怕你还不知道,养甫是中央执委,要说在党内的话语权,更在我之上——”

    有他二人联手站台,年底的税改,五分胜算,又可添三分把握。

    求岳止住他:“不说这个了,就算他不是,我也愿意给这个钱。”

    这种好听话,金总会说!

    我们不是抱大腿!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稀里哗啦下钱雨,曾养甫怎么也想不到句容吃块山芋,居然美成这么一件大事!在钱雨中茫然呆立:“金会长,这……这叫我说什么好——”

    “什么都不用说,早点开工,开工的时候记得叫我剪个彩,让我也蹭蹭光。”求岳乐道:“对了,我也是建桥大学毕业的,今天终于建桥了。”

    众人捧腹大笑。

    唯有小孩子不知底里,跳下怀抱,在河滩上欢闹。众人不自觉将目光追着他稚嫩的脚步。

    脚下就是蓝图之中的钱塘江大桥。

    数十年后,它会成为一道不可磨灭的、伟岸的纪念,而此时它亦如稚子的步伐,奔跃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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