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然诺重,君须记-《曾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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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一边答应,一边把酒放到青阳面前。

    青阳默默地喝着酒,从白天喝到黑夜,酩酊大醉,歪倒在脏旧的案上沉睡。

    老板也不去管青阳,自干自己的事。

    他还是个六七岁的孩童时,第一次看到青阳,等他三十多岁时,再次看到青阳,他惊骇地瞪着青阳,大叫“妖怪”,被爹狠狠打了一巴掌,爹说爷爷的爷爷的老祖宗卖酒时,这个男人就这个样子,不知道是神是妖,反正不是个坏人,每次来都只是喝酒,分文不少地付钱。

    第二日傍晚时分,一个白衣男子走进酒馆,把一个酒壶递给老板,“灌一斤酒。”

    “好嘞!”

    老板手脚麻利地把酒灌好。

    白衣男子接过酒壶,走到青阳身旁,一手放在青阳肩头,一手拿着酒壶仰头连灌了几口。

    青阳抬起头,没有惯常的冷漠,神情竟然有几分迷惘,“你来了?”

    少昊问:“阿珩还能在离火阵内支撑多久?”

    “你什么都知道了?”

    “你的那个丫头四处都找不到你,一见我急得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我就猜你肯定又来这里喝酒了。”

    “阿珩心脉有伤,平时她最娇气,从不肯好好练功,我真不知道她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少昊心叹,当年你可是被轩辕王的酷刑折磨了半年都没求饶,阿珩的倔强倒是和青阳一模一样。

    他想了想说:“轩辕王面前急不得,你先设法悄悄带我进阵一趟,把阿珩护住,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救她。”

    两人向外行去,少昊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老板扬扬酒壶,含笑道:“你的酒酿得比你家那位最早卖酒的老祖宗好,人却没有你老祖宗老实,不该听我是外地口音就给我少打了一两,缺一罚十。”

    老板看到面前酒瓮里的酒莫名其妙地就哗啦啦地消失不见,惊骇地半张着嘴,等回过神抬头时,店铺外早已经空荡荡。

    身在离火阵中,就好似整个天地除了火再无其他。

    一团团火焰犹如流星一般飞来飞去,煞是美丽,却炙烤毁灭着阵法内的一切。

    因为阿珩是木灵体质,被火炙烤的痛楚比一般神更强了百倍。

    阿珩一直紧咬牙关忍受,几次痛得昏厥过去,几次又被阵法唤醒,痛苦无休无止,无边无际。

    到后来,痛苦越来越强烈,就好似有无数火在她的体内游走,阿珩忍受不住,痛得全身抽搐,在阵法内滚来滚去。

    尹朱虽然是轩辕王的心腹大臣,可也是看着阿珩长大,心中不忍,劝道:“王姬,你和陛下认个错,陛下一向疼你,肯定会立即放了你。”

    阿珩身体痛得痉挛,却一声不吭。

    到后来,她已经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可因为离火阵本就是给神施刑的阵,能让身体上的痛楚丝毫不减,仍旧钻心噬骨地折磨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珩觉得好似漫长得天地都已经毁灭了。

    身周突然变得无比清凉,就好似久旱的树林遇到了大雨,一切的痛苦都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阵法内,水火交接,流光溢彩,少昊长身玉立,纤尘不染,在他身周有无数水灵在快乐地游弋,漫天火光都被隔绝在水灵之外。

    少昊凝视着阿珩,神色复杂,半抱起阿珩,把清水喂给她喝,低声问:“嫁给我难道比烈火焚身更痛苦吗?”

    阿珩张了张嘴,嗓子已被烧得根本说不出来话,只能摇摇头。

    少昊把贴身的归墟水玉放到她口中,在她耳边低声说:“偷偷含着它,装作你很痛。”

    少昊放下阿珩,出了离火阵。

    随着他的离去,火灵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可阿珩五脏六腑内清凉一片,只肌肤有一点灼痛,和起先的痛楚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

    少昊奉高辛王的旨意来拜见轩辕王,商议婚期,轩辕王在上垣宫内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少昊。

    少昊谦逊有礼、学识渊博,再无聊的琐事被他引经据典地娓娓道来都妙趣横生。

    大殿内如沐春风,笑声不断。

    轩辕王垂问高辛王对婚期的安排。

    少昊回道:“高辛已经准备好一切,父王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朝臣们纷纷恭贺,轩辕王满意地笑着点头。

    少昊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婚期正式定下后,按照高辛礼节,大婚前我与王姬不能再见面。

    我这次来带了一些小玩意给王姬,想、想……明天亲手送给王姬,还请陛下准许。”

    众人都理解地大笑起来,亲手送礼是假,小儿女们想见面是真。

    轩辕王含笑道:“当然可以。”

    轩辕王盯了一眼身边的心腹,对青阳吩咐:“去告诉珩儿一声,让她今日早点休息,明日好好装扮一下,不要失礼。”

    “儿臣明白了。”

    青阳领命后,退出大殿。

    青阳赶到离火阵时,轩辕王的心腹已经传令尹朱解除阵法。

    看到阿珩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样子,青阳不敢让母亲见到,把阿珩先带回自己府邸。

    青阳修的是水灵,又有少昊的万年归墟水玉帮助,阿珩的外伤好得很快。

    青阳心痛地看着阿珩,“伤成了这样,还是不愿意嫁给少昊?”

    阿珩倔强地抿着唇,一声不发。

    青阳突然暴怒,“是不是神农的赤宸?

    你信不信我去杀了那个百黎的小子?”

    阿珩瞪着他,透出不怕一切的坚持。

    青阳泄了气,他们四兄妹,秉性各异,倔强却一模一样,必须另想办法。

    青阳沉默着,似乎在思索该从何说起,很久后问道:“父王最宠爱的女人是谁?”

    阿珩声音嘶哑,想都没想地说:“三妃彤鱼氏。”

    这是轩辕族所有神皆知的事情。

    “你觉得母亲的性子可讨父王欢心?”

    “当然不!”

    阿珩莫名其妙,不知道青阳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母亲的性子刚强坚硬,又不肯维持姣好的容貌,从阿珩记事起,父王就从未在朝云殿留宿。

    “五百多年前,彤鱼氏曾想搬进朝云殿。”

    阿珩想了一想,才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满脸震惊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她想父王废后?”

    青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这些事情,仲意不肯让你知道,也求我不要告诉你。

    他和母亲是一样的心思,只想护着你,让你过得无忧无虑,可你迟早要长大,很多事情根本躲避不开。”

    阿珩呆呆地看着青阳,心中翻来覆去都是废后的事情。

    青阳冷笑着问:“阿珩,你难道真以为我们家父慈子孝,手足友爱吗?”

    阿珩说不出来话,她也察觉到了哥哥间的明争暗斗,可也许大哥太强悍,她从不觉得需要担心。

    青阳问:“你可知道为什么彤鱼氏不再和父王念叨她更喜欢朝云殿的风景了?”

    “因为大哥?”

    青阳带着一丝冷笑摇摇头,“因为我,她只会更想住进朝云殿,这样她的儿子才能成为嫡子,才能更名正言顺地和我争夺王位。”

    “那是因为……”阿珩实在想不出原因。

    “因为你。”

    “因为我?”

    阿珩难以相信,那个时候她还是懵懂幼儿,能帮什么忙?

    “因为你和少昊订亲了,而少昊很有可能成为高辛王。

    父王有很多儿子,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高辛注重门第出身,为了让你更顺利地登上高辛的后位,父王不会剥夺你嫡出的尊贵身份。”

    阿珩满脸惊骇。

    青阳说:“阿珩,母亲已经用全部力量给了你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五百多年,你知道这在王族中有多么宝贵吗?

    母亲现在是什么样子,你都看到了,你体谅过她为我们所付出的吗?

    你真就忍心让母亲被那些妃子羞辱?”

    阿珩咬着唇不说话,青阳又说:“从小到大,仲意什么都护着你,你想没想过你的所作所为会对他造成伤害?

    如果你解除了和少昊的婚约,母亲很有可能要搬出朝云殿,仲意只怕也会被父亲贬谪,到时候所有的明枪暗箭都会冒出来,以仲意的性子,应付得过来吗?”

    阿珩泫然欲泣,她以为拒绝婚事只是她一人的事情,父亲会惩罚她,她并不害怕,可没想到她的婚事竟然和母亲、哥哥的性命都息息相关。

    “你若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舍弃母亲和仲意,我也拦不住你!但你真以为抛弃了母亲和兄长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吗?”

    阿珩只是天真,并不是愚笨,心中已经明白一切,眼泪潸然而下,青阳却不肯罢休,步步紧逼,似乎想灭掉她心中所有的残余希望,“你忤逆父王,破坏了轩辕和高辛的联盟,父王也许不会杀你,但肯定想要赤宸的命!还有,高辛是上古神族,礼仪是所有神族中最森严的,即使少昊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高辛的王室却容不下赤宸带给他们的耻辱,必定会派兵暗杀赤宸!据我所知,炎灷与赤宸仇怨很深,他会不会落井下石也要赤宸的命?

    阿珩,你想看着赤宸陷入三大神族的追杀中吗?

    到时候天下虽大,何处是你们容身之地?”

    阿珩脸色煞白,如同身体被抽去了骨头,整个身子都向下瘫软。

    青阳击碎的不仅仅是她少女的烂漫梦想,还有母亲和仲意几百年来为她构建的一切美好。

    青阳说:“知未伯伯守在朝云峰,你被惩罚的事情母亲还一无所知,你想要母亲知道吗?”

    阿珩泪如雨下,却坚决地摇摇头。

    “那好,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清晨,我们回朝云殿,你亲口告诉母亲和父王,愿意嫁给少昊。”

    阿珩伏在枕上,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只泪珠涌个不停。

    深夜,赤宸正要驾驭坐骑大鹏前往百黎,赶赴和阿珩的桃花之约,他想赶在桃花节前赶到百黎,为阿珩准备一个小小的惊喜。

    突然之间,小月顶上腾起一道赤红色的光芒。

    赤宸的脸色在刹那间剧变,他犹豫了一下,遥遥地看了眼百黎的方向,命大鹏返回神农山。

    他刚从大鹏背上跃下,云桑就快步迎上来,面色煞白,“父王已经完全昏迷,榆襄现在守在父王身边。

    在榆襄正式继位前必须封锁所有的消息,否则轩辕和高辛得了消息,突然发兵,外乱就会引发内乱,变得不可收拾。

    我已用父王的名义传召炎灷、洪江、珞迦觐见,他们还不知道情况,待会儿他们来后,就立即派重兵把守,不允许他们再离开神农山,你要一切谨慎小心。”

    云桑又对身边的侍卫统领荆天吩咐:“启动阵法,神农山的二十八峰全部戒严,从现在开始只许进不许出,不允许任何消息向外传递,想强行离开者当即斩杀!”

    世代效忠神农王的神农山精锐们齐声应“是”,几千年才启动一次的封山阵法也再次启动。

    封山阵是历代神农王的心血所设,除非有神农王的心头精血护身,否则就是一只苍蝇都休想离开神农山。

    赤宸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大殿,一边又回头眺望了一眼百黎的方向,只觉心中烦躁悲伤,却辨不清楚究竟是在焦虑小月殿中的神农王,还是牵挂百黎山中的阿珩。

    榆襄、云桑、沐槿在神农王榻前守了一夜,天快亮时,神农王突然醒转。

    榆襄和云桑都大喜,神农王说不出来话,只是用眼神四处看着,云桑还没明白,榆襄忙叫:“赤宸,快进来,父王要见你。”

    守在外面的炎灷、洪江他们都盯向赤宸,表情各异。

    赤宸匆匆进来,神农王微微一笑,容颜枯槁,全是被痛苦折磨的憔悴。

    赤宸忽地就想起了几百年前,一个背着箩筐,头戴斗笠的瘦老头走到沼泽中,揉着肚子,笑着说:“哎呀,你怎么能让猴子给你摘果子吃?

    给我一个吃吧!”

    几百年来就是这个笑得温和老实,实际奸诈狡猾的老头子教导他说话,教导他识字读书,罗罗唆唆地和他讲人世礼节,绞尽脑汁地想磨去他的暴戾……

    赤宸鼻子一酸,跪在神农王榻前,说道:“师父,我一定会遵守诺言!”

    神农王舒了口气,眼中尽是宽慰,他看向沐槿,沐槿用力磕头,“若不是父王收养了我,我也许早死了,养育之恩无法报答,我知道父王最挂念的是神农百姓,我虽是个女儿,可也会尽我全力,替父王守护神农百姓。”

    神农王嘴唇嗫嚅了几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看向枕头旁。

    云桑看枕头旁收着一个木头盒子,忙打开,里面有两只木头雕刻的木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看父亲的神色知道父亲想要它们,她就把两只木鸟拿出,放在了父亲手里。

    神农王凝视了它们一会儿,又看向云桑,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是没有吐出声音,云桑这次却立即就明白了,她把一盆一直摆在卧房内的蓝色山茶花抱在怀里,更咽着说:“我会、会把它种植在你和母亲……的坟头,您放心去吧!”

    神农王凝视着山茶花,眼睛里的光华在淡去,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最后,他的眼睛变成了灰白色,唇边的笑意凝固。

    沐槿趴在神农王的榻旁,呜呜咽咽地哭泣,刚开始还极力压制着声音,却渐渐地再难抑制,声音越哭越大。

    云桑直挺挺地跪着,不哭不动,半晌后,突然向后栽倒,昏死过去。

    炎灷他们听到哭声,都冲了进来。

    看到神农王已去,一个个悲从心起,跪在地上哭起来。

    神农王掌中的两只木鸟在神农王断气的一瞬变活了,腾空而起,绕着神农王的身子盘旋一周,飞出了窗口。

    两只赤鸟从神农山小月顶飞出,穿过封山阵法,一只飞往轩辕山朝云峰,一只飞往玉山。

    第二日的清晨。

    王母在妆台前已经梳妆完毕,却迟迟未站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出神,容颜还是二八少女,和当年一模一样。

    她的脑中不知不觉就响起了熟悉的曲调,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她好似看到,夕阳西下,山花烂漫,自己正在翩翩起舞。

    一瞬后,她突然惊觉,这曲调并不仅仅响在她的脑海里,而是正从殿外传进来。

    王母跳了起来,妆盒、镜子、凳子倒了一地,她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发疯一样往外跑,冲出大殿,看到一只赤红的傀儡鸟正停在桃树枝头婉转鸣唱。

    曲调熟悉,咏唱的却是无尽的抱歉和诀别。

    王母呆若木偶,脸色惨白,眼泪不受控制地一颗又一颗从眼角涔出,又沿着脸颊缓缓坠落。

    听着听着,她开始随着鸟儿的歌声跳舞,边跳边哭,边跳边笑。

    她等了千年,终于等来了这首曲子!却从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诀别!

    一曲完毕,傀儡鸟碎裂成了粉末。

    王母却依旧轻声哼唱着歌谣,认真地跳着舞,就好似跳着那支千年前未跳完的舞,就好似要让他看懂千年前她未来得及说的话。

    千年等待,以为总还有一次机会,只要一次机会,可这支舞终究……终究还是未能跳完。

    所有的宫女都不知所措,震惊地看着又笑又唱、又哭又跳的王母。

    在王母翩翩飞舞的彩袖裙裾中,天空突然飘下了几片冰凉晶莹的雪白。

    宫女们伸手去接,不敢相信这是雪花,这里可是万年如春的圣地玉山!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连绵不绝地落下,雪越下越大,玉山的千顷桃花纷纷凋零。

    王母慢慢地跳着舞,容颜一点点在苍老,宫女惊恐地叫:“王母,您、您的脸!”

    王母婉转而笑,皱纹从嘴角丝丝缕缕地延伸出去,渐渐爬满了整张脸。

    雪越下越大,整个玉山都被大雪覆盖,变成了白色。

    青山不老,却为君白头。

    正午时分,是朝云殿日光最好的时候,缬祖也喜欢这个时候坐在窗下纺纱。

    当她无意中抬头,看到一只赤鸟飞过蓝天,翩翩落进桑林,脸色骤然间就惨白,扔下纺锤,快步走出朝云殿。

    赤鸟站在桑树枝头,为她婉转鸣唱。

    缬祖听了一会儿,笑了!

    三千多年前,她离开的那天,他们在碧草茵茵的山坡上唱的就是这首歌。

    那天的夕阳十分美丽,石年的曲子吹奏得是那么悦耳动听,阿湄的舞姿也是那么妩媚动人,可是她的歌却唱得十分敷衍,因为她正心神恍惚地想着那个轩辕山下英俊倜傥的少年。

    她突然下定决心要去找那个少年,所以,石年没有吹完那一首曲子,阿湄也没有跳完那一支舞。

    她从不知道,吹奏完一首曲子要三千多年。

    如果当年的她知道,不管生命再怎么漫长,不管再有多少次日落,这个世间都永不会再有那么一次美丽的日落温柔地照拂着他们三个,也许,她不会那么急躁冲动地往前跑,她会更珍惜一点,纵然不得不离别,她也会在夕阳中,认真地唱完那首歌。

    赤鸟一曲完毕,碎裂成了粉末,宣告着制作它的神农王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对不起!”

    缬祖强压着的悲伤冲到了眼睛,化作泪珠,随着三千年的愧疚滚滚而落。

    可是,再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生命中永不会再有一次美丽的夕阳,温暖地映照着他们三个了。

    七日后,神农国宣布七世神农王仙逝。

    消息立即传遍天下,五湖四海、八荒六合,举世哀恸。

    王子榆襄继位,成为八世神农王,同时宣布了前代神农王遗诏,任命赤宸为督国大将军,执掌神农国所有兵马。

    十日后,高辛族和轩辕族同时宣布择定了婚期,高辛少昊将在近日迎娶轩辕妭,两大神族的正式联盟令整个大荒都开始期待一场千年不见的盛大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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