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丞相夫人还在上学》


    第(3/3)页

    浅粉色的香笺,上头还压了铝箔金花,闻着便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一看就是女子常用的香笺。据她所知,这样的香笺市面上极为珍贵,光一寸都得二十两银子。

    她隐隐有个猜想——

    果然,翻到正面一看,上头写着“韶卿亲启”。字迹俊秀飘逸,有女子的温婉,也有男子的洒脱。

    她想起,这字迹曾在慕容学官那里看到过,正是慕容贞的字迹无疑。

    颜婧儿盯着香笺怔了半晌,直到门房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好,我一会儿就带过去。”

    捏在手上的香笺,像长满了刺一样,那刺扎在指腹,密密麻麻地疼到心间。

    进了二道门,颜婧儿让两个婢女先回洗秋院,她自己则背着书箱去百辉堂见顾景尘。

    可走到照厅门口,她犹豫了会儿,视线落在那封香笺上。

    慕容贞写信给顾景尘,是想说什么?

    她突然心跳如鼓,手上拿的就是顾景尘的秘密,强烈地吸引她想拆开来看。

    可她的心脏疯狂跳了一会儿后,就冷静下来。

    这种事不能做,若是做了,她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她平复心绪,进了百辉堂。这会儿属官们已经下职回去了,百辉堂里静悄悄的。

    正厅点着灯,很亮堂。

    颜婧儿沿着回廊走过去,果真就看见顾景尘坐在饭桌前。他手上拿着本书卷,正在等摆饭。

    他对面还摆了副碗筷,显然是给颜婧儿准备的。

    颜婧儿站在门口,借着灯火的光亮打量那个石青色直裰的男人。有那么一瞬,她神情恍惚,像是跟顾景尘隔了多年未见般。

    然而,实际上距离上次她生辰,也才过去一个多月。

    “为何还不进来?”顾景尘出声道。

    颜婧儿垂下眼睫,抬脚跨进门槛,然后福了福身:“大人找我?”

    “嗯,先坐下。”顾景尘放下书卷,捏了捏眉心,而后看过来。

    兴许是连日的忙碌令他面色有些疲惫,连说话的嗓音都有几分慵懒。

    他问:“在书院过得如何?”

    “很好,”颜婧儿回道:“修道堂的课业没有像以前崇志堂那般紧,都能应付得来。”

    顾景尘点头,接过婢女递来的热巾子擦手,边道:“叫你来,是有事与你说。”

    颜婧儿也拿起热巾子擦手,慢吞吞地嗯了声。

    “十年前,我曾在甫州游学,有幸拜鸿儒廖老先生为师。”他缓缓道:“时隔日久,廖老先生来京,我欲抽空去拜访他老人家,顺道带你一起去。”

    颜婧儿抬头,认真听他说。

    “你上次与我说你想当女官,廖老先遐迩闻名,世人敬仰,若是能拜入他门下,对你助益颇多。”

    “你可愿?”他问。

    但还未等颜婧儿回答,顾景尘又迟缓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

    “廖老先生祖居甫州,若是拜入他门下,恐怕也得离开京城。”

    颜婧儿的心猛地一跳,仔细去看顾景尘的眼睛。

    然而,烛火下,他漆黑的眸子深沉,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东西。

    就好像,说这番话,纯粹是为她的将来考虑。

    可不知为何,颜婧儿心口有些酸涩。

    他这是......想要她离开京城吗?

    因为想娶慕容贞,但因她夹在中间觉得诸多不便?

    过了会儿,顾景尘又问:“你可愿?”

    颜婧儿擦完手,将热巾放在桌上,低声问道:“要离京多久?”

    “兴许....两年。”

    两年,届时她十六岁,而顾景尘也已经二十六。

    看来他真的是不想等她了。

    颜婧儿的心凉了下来,袖中藏着的那封香笺变得如千斤沉重。

    “那我不能在国子监读书了吗?”颜婧儿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此事我仔细考虑过,”顾景尘道:“于你有益。你在国子监所学十年,也不如在廖老先生门下做学问三年。”

    “廖老先生之才学、眼界皆非常人能比。”

    颜婧儿闷闷地点头:“我...我想考虑一二。”

    顾景尘勾唇笑了下:“也不急,你好生考虑就是。”

    这时,婢女们摆饭进来,颜婧儿攥着那封薄薄的香笺,喉咙发紧。

    她缓了缓,最后还是将香笺掏出递过去,说道:“这是门房托我顺道带给大人的。”

    顾景尘视线落在上头,定了片刻,淡淡嗯了声,接过去。

    颜婧儿余光看见,他将香笺夹在书卷里,然后合上,放好。

    .

    回到洗秋院,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处点了灯笼。

    拂夏提着灯站在门口张望,见她来了,上前接过她的书箱,问道:“姑娘冷不冷?可要现在洗漱沐浴?”

    颜婧儿怔怔摇头,将书箱递给她,然后从她手上取过灯笼。说道:“我现在还不急沐浴,想去湖边消食会儿。”

    “那姑娘稍等,”拂夏说:“奴婢去取件斗篷来,初春夜里凉,仔细别病了。”

    “嗯。”

    过了会儿,拂夏给她系上斗篷,嘱咐她早去早回。

    颜婧儿提着灯笼,沿着湖边缓慢地走,走到上次坐的地方停下来。

    她还记得上次在这里脱鞋袜玩水,被顾景尘瞧见了,彼时顾景尘正要修缮颐夏院。

    她抬眼朝湖中央颐夏院看过去,那里寥寥点了几盏灯笼,只朦朦胧胧看清个大概。

    顾叔说,顾景尘以后成亲了就会住进去,想来也快了吧。

    她不能那么自私,让顾景尘等她这么久。

    突然想起去年清明在万寿寺的时候,她看见他站在树下,那个孤独的背影。

    若是他娶一个喜欢的女子,然后共度一生,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孤独了?

    她在石头上坐下来,盯着水中灯笼的倒影看了会,然后脱下鞋袜,像往常一样,脚尖在湖面上滑动。

    但才碰到湖水,就觉得浑身一凉,凉得令她打了阵寒颤。

    她突然大哭起来。

    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难以自已。

    很快,婢女们寻声赶过来,担忧地问她:“姑娘怎么哭了?”

    “我喜欢的东西不见了。”

    “是什么东西?”

    “是很重要的东西,”颜婧儿哭着摇头:“突然不见了。”

    .

    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以为长大后就能嫁给他。

    可是,

    有一天发现,他并不是她的。

    她很遗憾,很遗憾。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