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立法大会-《北宋大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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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叹了口气道:“此去真是受益匪浅,我也终于明白,当初司马相公的一番良苦用心。”

    “是吗?”张斐诧异道。

    他听说苏轼在扬州闲赋了三年。

    苏轼点点头都:“此去让我明白,我大宋病根是源于何处。”

    张斐道:“源于何处?”

    苏轼道:“源自吾辈。”

    “嗯?”

    张斐困惑道:“张斐愚钝,不知苏先生此话怎讲?”

    苏轼道:“我在扬州成天游山玩水,遍访好友,却还给我发丰厚的俸禄,这不就是冗官之祸吗?”

    该死的,我问那个问题干嘛?张斐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嘴巴,干笑地点点头。

    苏轼又问道:“你在河中府可有体会?”

    我就不信你弟弟没有给你写信,你还问我。张斐点点头,“也有。”

    “是吗?”

    “是。”

    张斐点点头道:“河中府盐利数百万贯,可是皇庭的支出,还得靠自己挣,你说这钱花在哪里了。”

    苏轼叹了口气,“所以像这立法大会,纯属劳民伤财,毫无意义,什么时候,我能有正事可干,那便是消除了冗官之祸。”

    张斐问道:“那苏先生为何还来?”

    苏轼道:“你道我想来,实在是玩了三年,朝廷好不容易给我找了个活干,我若这都不来,我也不好意思领这俸禄啊!”

    张斐愣了下,“也是富公召你回来的?”

    苏轼点点头道:“司马相公最近好像也躲着我。”

    也?

    张斐算是听明白了,这哪是写出“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苏东坡,分明就是一个深闺怨妇,惹不起,惹不起,他偷偷向李四使了个眼色。

    李四虽然有些呆,但毕竟跟张斐这么久,立刻反应过来,忙道:“三哥,这会要开始了。”

    “哎哟!”

    张斐如梦初醒一般,“苏先生,我这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你请便。”

    苏轼还是保持风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又道:“你这个仆从可比那大胡子有眼力劲啊!”

    张斐尬笑几声,赶紧往大门那边走去。

    得亏走了,否则的话,就真迟到,张斐忘记自己喜欢压轴,本来就来得晚,刚刚进门,就被富弼的仆从给拉走。

    “你怎么才来?”

    富弼见到张斐,不禁沉眉道:“官家可都来了一会儿了。”

    对于张斐的这个习惯,富弼是真的不太喜欢,你以前是一个珥笔,那随便你怎么去风骚,但现在你是一个大庭长,还这么不靠谱。

    张斐赶忙解释道:“富公,这真的不怨我,门外有个怨妇拉着我,我也没有办法。”

    富弼惊奇道:“有个怨妇拉着你?可是有冤情?”

    “有!”

    张斐点点头道:“这个怨妇名叫苏轼。”

    富弼愣了愣,笑骂道:“你小子竟敢戏弄老夫,去去去,快去准备。”

    “是。”

    张斐点点头,又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没啥可准备的。”

    “那就走吧。”

    二人来到后院,但见相国寺最大的院内,都坐满了人,毫不夸张的说,比元旦大朝会都要多。

    但令人惊讶的是,里面竟然鸦雀无声。

    仔细一看,就不难发现,左边全是革新派,右边全是保守派,阵营非常明确,就连富弼的座位都是安排在右边的。

    虽然赵顼也在,但他也是一脸的无奈和无聊。

    富弼和张斐先是来到赵顼面前行得一礼,赵顼在这沉闷的气氛中,也懒得开口,只是用眼神暗示富弼,快点开始,快点开始,这气氛太过压抑。

    富弼心领神会,吩咐张斐直接开始,连这会前致辞都免了,这气氛也没啥可说的,关键他知道,这场大会就是为张斐而开。

    不过富弼为张斐准备的还算是比较贴心,长桌、炭笔、屏风都给张斐备上。

    张斐来到讲桌前,先是向在坐的人拱手一礼,然后开始整理起文案来,一边整理,他一边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还期待来立法会来跟各位解释,因为我也不觉得自己的判决,是非常完美的。

    但是关于大家的争议,却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我以为向吴张氏弑母案,会有激烈的争论,因为当时这件案子,令我伤透脑筋,最终还为此案开设助审团。

    可不曾想,关于此案,似乎没有太多争议,反倒是对皇庭判定官府赔钱这类案件,有着诸多争议,但是在我看来,这恰恰又是最没有争议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人道:“难道青州当下面临的问题,还不足以说明此类判决存有争议吗?”

    张斐抬头看去,正是怨妇苏轼,心道,今儿他是来砸场子的啊!

    不过苏轼这么一出声,倒是缓和了气氛。

    他坐在保守派,但他这么一问,革新派那边是频频点头。

    文彦博低声道:“你没有跟子瞻解释吗?”

    司马光叹道:“解释甚么,见面就狠狠讽刺了我一个时辰。”

    文彦博好奇道:“讽刺你甚么?”

    司马光不语。

    张斐道:“关于青州一事,我也略有耳闻,但我并不知道具体详情,故此不便做出任何评价,这也不是我今日来此的目的。”

    不少官员皆是一愣,难道他真的只是来跟立法会解释的。

    又听张斐道:“就拿河中府拖欠抚恤金一案来说,是证据确凿,立法会也都承认这些证据没有问题,但是却对皇庭要求官府进行赔偿,有诸多争议。

    争议的地方在于,法制之法是明确以君主和国家的利益为重,其次才是个人正当权益,假设地方财政无法支付这一笔赔偿,那该怎么办?

    这听着是很有道理,法制之法确实是以君主和国家利益为先,但这根本经不起推敲。”

    “愿闻其详。”

    “我人都来了,你们急什么。会解释的。”

    张斐一笑,又回过身去,在屏风上写上“赔”和“不赔”,嘴里还边说道:“其实我们只要具体分析这两种情况,就能清楚知道这判决到底有没有以君主和国家的利益为先。”

    又听得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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