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镇-《月海云生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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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白举爪捂着脑袋,“呜呜”起来:小丫头越来越大胆了,敢弹你师父脑门!

    小竹嘻嘻笑道:“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师父你不也经常弹我脑门,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呜呜!”丫头学坏了!你这是趁人……不,趁熊之危!

    小竹狡黠一笑:“就是趁你没办法还口,过过嘴瘾嘛!”

    一人一熊,竟然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归海鸣默默地看着身侧少女的笑容,恍惚之间,又回到那个漫天飘雪的隆冬月夜。在那几乎将他吞噬的冰冷寒雪之中,一双软软的温暖的小手,将他从无垠黑暗中拉了出来,也将他拉出了那“杀尽世人”的恨海心魔……

    正当归海鸣思及旧事之时,一行人也已走到郭猎户的住所。正如那位大婶所说,鼎山村并不大,由南到北也不过几亩地头。郭猎户家住村北,跟他一路走来,小竹细心一算,这村里只有七户人家,顶多也就十几二十口人。此时,天色渐沉,夕阳暮日斜斜地吊在山峦之侧,昏黄光芒正映在郭叔那间铺着茅草顶的小木屋上。猎户扯着嗓子唤了声“鸿飞”,却没人应声,老郭嘀咕了一句“臭小子,又去哪里晃荡了”,一边推开门,引小竹他们进屋。

    木屋地方不大,但却是干净整齐,桌椅板凳收拾得一一当当。墙上挂着猎户打来的皮子,门后还吊着两块咸肉,小木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两只小杯。郭猎户抓起茶壶,给小竹与归海鸣一人满了一杯,又硬塞进二人手里。小竹边道谢边接过,指尖触及杯壁,传来暖暖热度——那茶水还是热乎乎的,显是才烧好不久。

    “俺这地方是小了点,”郭猎户咧嘴一笑,“但米饭大肉管饱,床铺子软实,你俩要不介意,就在俺这里凑合一宿。俺家娃儿过会儿就着家了。”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些无奈的意味来:“这村里大多是老弱妇孺,鸿飞自小就没有玩伴,把这小子憋成了个老气横秋的闷罐子。你们和他年纪相仿,陪他说说话也好。”

    听得这句,墨白轻叹一声,约莫是在感慨养儿不易。如果他能说话,少不得要和郭猎户交流一下育儿心得了。然而此时,他只是扒在小竹的胳膊上,突然挺起了胸脯,用黑眼圈扫了扫小姑娘清雅秀丽的面目,那得意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瞧,我家姑娘养得多好,我就没养出个闷罐子!

    就在郭猎户招呼着客人、准备张罗晚饭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急急锣声。他登时面色大变,急道一声“你们等着”,便抓起门边的弓箭,风也似的冲出门外。透过敞开的门扉,小竹看见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奔出了屋:妇人们用锤衣棒敲打着铜盆盆地,发出“咣咣”的声响,男人们则抓着犁头铁锨,一边跑一边叫嚷:

    “蜚来啦!蜚来啦!”

    鼎山之蜚,难道就是守护青霜卅草的异兽?闻言,三人立刻追出门外,跟随一众村民,向村西的林子里奔去。

    残阳似血,将山林映得一片妖异血红。纷乱脚步之声,在原本静谧的山野之中回荡不休,惊得鸟雀振翅高飞,小兽惊慌而逃。松鼠急急窜上枝头,将脑袋隐藏在茂密枝叶之中,惶惶不安地望着树下的十余村民。

    猎户郭武冲在最前,眼见前方密林之中,涌现层层迷雾,他抬手喝止了村人脚步:“停!”

    这高壮魁梧的汉子,先前脸上爽朗笑容,此时一扫而空。他面色铁青,一双眼牢牢地锁定那沉沉雾霭,满眼是止不住的恨意。他反手从背后的箭袋里掏出数枚箭矢,张弓搭箭。只见他挽弓如月,拉开弓弦的右手手背上,爆出了根根青筋。他咬紧牙关,猛地松开了手指,登时,离弦之箭划破虚空,掀起阵阵疾风,向那雾霭中飞速击去!

    羽箭被雾气所吞噬,郭武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同时不停地搭弓放箭。忽听那漫山的灰色雾气之中,传来一声低低的悲鸣,像是什么动物吃痛哀嚎一般。听得声响,郭武浓眉一挑,嘴角微撇,似是在笑,却又是笑得极难看,倒有七分像哭一般。

    只见郭武从腰间取下一把三尖叉,咬牙切齿地攥紧在手心里,正要向那浓密雾霭直冲过去,忽被身后的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抱住了腰:“郭子,你不要命啦!小文子在天上看着你呢!”

    那大爷这一吆喝,让郭武身子一颤。这位壮硕勇武的汉子,此时竟是眼眶一红,眉间成川,刻印出隐忍的弧度来。可紧接着,他抬了手背一抹眼,然后抓住那大爷紧扣着他腰际的胳膊,用力想要挣脱:“徐叔,你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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