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月海云生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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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此景,让归海鸣与小竹皆惊:谁能想到郭鸿飞,竟然就是害死郭武孩儿小文子的元凶?

    见归海鸣面露惊诧之色,那青面文官厉声道:“鼎山村全村二十三口人,皆因蜚乱入鼎山,沾染瘟疫而亡。这样的妖孽,你也要帮?”

    听得这句,那鸿飞所化之蜚,默然垂首,其声呜呜然。归海鸣冷眼瞥他,忽执枪立于蜚之身侧,冲那文官冷然道:“那又如何?我本是妖灵,凡人死活与我何干?我只知我欠他一饭之情,我归海鸣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简直是非不分,黑白不辨!”青面文官恨声道,扬手又要出招。而归海鸣横枪而立,身形不动如山,宛若沙场战神。

    “且慢!”忽听一声清咤,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正是小竹踏上前来。这位凡人少女,面对妖神之争,却是不惊不惧,她快步走到归海鸣身侧,将冲那青面文官作了一揖,朗声道:

    “这位神官,你说是鸿飞散布瘟疫,害了鼎山村二十三口条人命,既是神仙开口,我不得不信。但我亲眼所见,鸿飞对郭叔至情至孝,绝不是作假,郭叔对鸿飞爱护有加,确发自真心。我亦相信眼见为实,我想此事必有内情,还请神官明鉴。”

    “好!我便做个明鉴,”那青面文官展开手中长卷,高声诵读,“庚辰年六月初五丑时三刻,郭文书因触及太山之蜚染瘟,卒。庚辰年六月十七亥时,郭海染瘟,卒。庚辰年六月十八子时,徐田卒染瘟,卒。庚辰年六月十八……”

    文官一连报了数个名字,小竹他们先前所见的李婶、徐爷皆在此列。更令她吃惊的是,村人离世的庚辰年六月,却与郭叔曾说的小文子染瘟火葬之时,相距不过短短数日。原来,这鼎山村早在十二年前,就已因瘟疫蔓延,而惨遭绝户之祸,不仅是村人,就连猫狗牲畜一并死绝,成为一座鬼村。

    “妖孽,你以青霜卅草为封印,将鼎山村与世隔绝,令二十三口村人魂滞山村,改写生死命盘,此乃弥天大罪,天理不容!”

    听得青面文官质问,小竹这才明白,为何鼎山村入夜之后,会变得破败荒芜,为何郭叔等人又会以枯槁尸身之态,卧于睡榻之上。而这手持书卷铁笔的文官,想必就是阎罗死判,为拘鼎山村二十三条亡魂而来,却被郭鸿飞借青霜卅草之威能,拦在村口不得行入半步。

    “天理不容?”归海鸣嘴角勾起讥诮弧度,只见他冷笑一声,忽拔起银枪,枪尖直止文官,冷声质问:

    “应龙相柳大战东海,祸害神州,生灵涂炭,你们神仙在哪里?四大派齐下‘诛妖令’,妖灵异兽尽被斩杀,血流成河,你们神仙在哪里?万千妖灵内丹被置于鼎炉之中,遭受火炼之苦,炼妖炉中凄绝惨呼,哭嚎震天,你们神仙又在哪里?”

    只见归海鸣咄咄相逼,一句一问,竟让那神官面色一沉,久不能言。这位持枪而立的高瘦青年,一双如墨般深邃黑眸,映着冷冷月光,傲然怒问:

    “红尘罹难,惨绝人寰,你们不闻。神州震荡,翻江倒海,你们不问。数十万条性命葬身于江河之中,无数妖灵化为厉鬼于天地徘徊,你们又何时曾去理会?如今,一个小小鼎山村,区区二十余魂魄,竟然就碍了你们的眼,要你们来寻什么天理不容?”

    “荒谬!”文官重重一甩袖,勃然大怒道:“天道有常,生死命理自有定数,神州之祸实乃注定之劫难,岂是你黄口小儿说改就能改的?可这妖孽逆天转命,擅改命盘,你可知又造成何等惨烈后果!十二年来,每至天明,鼎山村人便回魂重生,又杀了山野多少无辜生灵?”

    “什么命理定数,我只知我的生死掌握在我掌上,命就拴在这蟠龙枪枪杆子上,”归海鸣握紧长枪,将枪尾重重掼在地上,傲然道,“什么生死有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判官面色更沉,刚想开口,却听一个清甜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小蛇哥哥,你先别动怒,我想我能理解神官大人的意思。”

    没想到小竹竟为神官说话,归海鸣不悦地敛起眉,冷眼望她。这位清秀可人的姑娘,并没有被他冰冷的目光吓住,而是反问他:“你可记得我们刚入山村之时,瞧见郭叔扛着刚猎来的野兔野鸭?”

    不等对方作答,小竹自顾自地说下去:“按理说,鼎山村民早该在十二年前便悉数殒命,可因为鸿飞的作为,使得村民白日回生。这许多年来,又有多少命不该绝的动物,丧生在郭叔他们这些活死人的手中?师父曾说,六道轮回,因果不爽,这本不该死的命,却一笔一笔地算在了郭叔他们的头上,又要他们如何偿还呢……”

    听她这句,那神官面色稍缓,颔首道:“你这凡人倒还有些慧根。不错,这每一条命,都涉及六道轮回,又将打乱多少命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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