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月海云生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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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面粗糙的皮子,将洞里洞外,分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洞外是冷风呼啸,洞内却是暖意盎然。

    萧行之蹲坐在火堆旁,正小心翼翼地看着炉火,为妻子熬制补身的汤药。言若诗见他额角泌出了汗珠,便扶着腰走上前来,抬起袖口,轻轻为他擦拭着额上的薄汗。察觉到她的动作,那个不善言辞的青年,轻轻地牵动了唇角,向发妻送去一个温柔的笑容。言若诗亦以笑容回应,她捧着肚子,小心地弯下身,坐在丈夫的身侧,将头靠在那坚实的肩膀上,轻声笑道:

    “前阵子一直奔波而逃,咱们都没来得及给孩儿想想名字。眼下拜仙君所赐,终于安顿下来,萧郎,你说给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好?”

    萧行之伸出胳膊,将妻子揽入怀中。他沉吟片刻,笑道:“若是男孩,就叫‘守安’,若是女孩,就叫‘言安’,带上一个‘安’字,只盼他们平平安安,安宁无忧便好。”

    言若诗轻轻地摸了摸小腹,刚想笑着接口,忽然,冷冽寒风肆意地钻入山洞,将火光吹得摇曳不停。两人惊讶地望向洞口,却见一个高瘦的身形,逆光而站。那人手持银枪,面若寒霜,正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先是一怔,下一刻,言若诗害羞地直起身,端坐在一旁,红着脸道:“原来是恩公。方才墨白仙君与月姑娘刚来过,恩公莫不是与他们走散了?”

    归海鸣一双冰眸,冷冷地扫过面前景致。将那简陋却温暖的陈设,一一收入眼中。他双眸一黯,将五指收得更紧,深吸一口气后,冷冷吐出三个字:

    “风,凌,角。”

    言若诗不明白其中深意,只是疑惑地望向身侧的夫君。萧行之面色一僵,不过转瞬之间,他便调整了神情,只见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柔声道:“若诗,我与恩公有要事商谈,你先在洞里静养。别出来,好么?”

    听他之言,言若诗身子一颤。没来由地,她想起年幼时母亲的嘱咐,那一句“诗诗,答应娘,别看”,换来的却是天人永隔,她甚至没有见母亲最后一面。眼下夫君的说辞,让她心头涌上了一阵不安,她不由握紧了萧行之骨节分明的大掌。

    瞧出了她的紧张,萧行之缓缓摇首,柔声叮嘱了一句“无妨”,随即他轻轻掰开了发妻握紧不放的手指,走向归海鸣,出手冲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归海鸣微一颔首,眸色更黯,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出山洞。萧行之先将皮草覆好,小心地掩住了洞口,不让冷风灌入,之后,他又领着归海鸣绕到远些的地方,才压低声音道:

    “你为风凌角而来?”

    “不错。”归海鸣冷声回应。

    萧行之苦笑一声,道:“飞廉灵角,脱之则死。我萧行之的命是你救的,若是平日,就算这条命还了给你,又有何妨!可眼下吾妻临盆在即,萧某绝不可能束手待毙。”

    他这一番话,让归海鸣的眼角微微抽搐,面色格外阴沉。“飞廉灵角,脱之则死”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越是见萧言二人温柔缱绻,越是见他二人期待孩儿的降生,越是见那简陋洞穴透出家之暖意,归海鸣的心就越是低落。然而,十年来的希冀,父母双亲的生死,全系于此,他又怎能因一时心软而放弃?

    只见他紧抿唇角,额间成川,终是举起手中银枪,荡开灼灼寒光,冷声道:

    “多说无益,拔剑罢。”

    萧行之亦不再辩解,他抬起双臂,冲对方抱了抱拳。旋即,他额间萤纹爆出明光,随着手掌一翻,风刃聚集,化作一把剑刃涌动的透明长剑,剑指对手。

    没有呼喝,没有交谈,甚至没有丝毫仇怨。一为救命,一为保命,两个沉默的男人,无声地进行着决斗。

    萧行之手中风刃,荡起旋风阵阵,向归海鸣周身击去。一时间,飞沙走石,断云山的苦寒山风,也在飞廉的指引下,加入了战局之中。那风刃爆涨,怒张的剑刃在萧行之精妙的剑法下,几乎成了坚不可摧的剑网,如网如织,阻住了对手的攻势。

    归海鸣银发飞扬,衣袂猎猎。狂暴的风将他包围,他运起妖力横起长枪,银枪寒光森冷,映在他冷峻的面目上。只见他长枪横扫,震力一荡,澎湃气劲掀起尘土纷纷,银枪灼灼,如一条银色长龙,冲破了旋风的桎梏,直刺对手胸膛。

    萧行之激起掌中风灵剑,奇风所组的剑刃跃动不休,他身形矫若惊鸿,旋身掠去,剑尖微微下沉,竟是将那道银龙劈头斩开。只听一声铿鸣,枪剑相击,就在这一瞬,归海鸣剑眉微挑,一道蓝色幽火,如游龙一般缠上银枪杆,正是鸣霄之焰!

    为避闇火,萧行之疾退数步,他大喝一声,额间萤光更盛,风刃上聚起萤绿色的光点来。而归海鸣那凝在枪尖的幽冥之火,仿佛蛟龙降世,在人间拉开一道幽蓝龙影。

    一青一蓝,两道极光骤然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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