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的堵胤锡颇为愧疚。 “陛下洞如烛火,是臣无能,有负圣恩。”他起身叩首道。 朱由榔挥手示意其起身,宽慰道:“湖广混乱,责任不在于卿,爱卿大可不必自责。如今何先生已被朕召入行都,卿是新任的湖广督师,以后湖广军政要务,卿可一言而决,不会再有掣肘之忧。此次朕召爱卿入京,主要是想和爱卿商讨一下如何处置湖广的忠贞营。” 堵胤锡见皇帝礼贤下士的征求自己的意见,也就放开来说道:“回陛下,忠贞营之初,虽为一营,实际却有所不同。如今的几个首领,李赤心、高必正,这是李闯嫡支,李闯的遗孀如今就在其军中,所部战兵两万;袁宗第部原为李闯偏师主力之一,如今与郝永忠都隶属于云老(何腾蛟)麾下,袁部、郝部战兵大约都在一万四五千人。 这五万战兵,都是闯部的精华所在,颇具战力。却又互不统属,正好为我大明所用。以臣的想法,应当分儿用之。如今他们只是丧家之犬,陛下若能一视同仁……堵胤锡缓了缓,道:“用来抵挡三顺逆王的鞑军,或可得一大助力!” 朱由榔嗯了一声:“忠贞营,大明能用,则最好不过,不能用,也不能让东虏用。当年爱卿能够力排众议,加以招抚,尤其是单骑闯关的胆色,朕还是挺倾佩的。 朕听闻李闯早年也常作强盗勾当,后来军纪倒是还算严明,如今管束起来,也未必不能。说到根本还是粮饷,湖广兵灾多年,民力穷极,官府内部蛀虫又多,不能再加赋征粮了,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任由官府横征暴敛下去,都不用三顺逆王来打了,几年后百姓们自己就起来造反了! 所以这忠贞营的粮饷,除湖广自筹一部分外,剩下的缺口以后就由户部填上,标准降中枢的京营禁军一等!其实这些朕事先已大致思虑好了,但是,有几个关节朕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故而没有妄下决断。堵爱卿来了,正好讨教!” “陛下缪赞!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一,朕想将忠贞营拆开来,李赤心部、袁宗第部、郝永忠部,各编做一个军镇,各部统帅仍为李赤心、袁宗第、郝永忠。先前是因为担心他们会有所反弹,所以中枢一直没有行动。现在,听堵爱卿这么说,朕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堵胤锡点点头。 “另一个呢,是他们的家眷。”朱由榔掰着指头算:“他们虽说有五万兵马,但是还带着二十多万家眷,这二十多万家眷,却该如何安置呢? 说句诛心之言,忠贞营毕竟是闯部的人,与大明有世仇,有朝一日同殿为臣,彼此肯定都会有些猜疑和隔阂,对他们,东虏也是十分看重的,而且已经收纳了不少,李赤心等部虽然比不上满蒙八旗,却是也颇具战力,如果倒向奴贼,后果难料! 所以仅靠其部首领的忠义远远不行,朝廷不能没有制衡的手段,粮饷是其一,其二朕觉得可以把他们的家眷安置在广西,广西现在有大量空出的卫所军田,缺人耕作,若把他们安排过来,分派土地,予以安置。一来可以做为人质,方便朝廷辖制其部,二来后方稳当了,忠贞营也能安心作战。 如此一来,他们家眷的安全和衣食得到了保证,既稳定了军心,也解决了部分的军饷问题,更减轻了湖广的负担,一石三鸟,爱卿以为如何?” “妙哉!”堵胤锡称赞道,觉得新皇果然是深谋远虑,思虑得当。 “不过,说心里话,朕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害怕五万战兵全部投放在湖广,日后反倒成了养虎为患!”朱由榔直言不讳地说。 堵胤锡一听,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一点陛下却是多虑了!若是陛下信得过微臣,微臣原一力督促他们,抗鞑之时保证不出差池。” “这几万人马真能全部乖乖听话,让爱卿如臂指使的调用吗?” 堵胤锡道:“不瞒陛下,当年闯贼死前,害怕有人夺权,说是以军功提拔赏格,几个大将间实际却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服谁!威望高些的刘贼宗敏早早死了,少有些威望的李信又被闯贼杀了,到如今,这些人已经是四分五裂,拧不到一起了! 否则,有这些精兵在,微臣和云老还能在湖广安镇三载?只要分而之治,又有中枢的京营禁军作为后盾,统之不难!” “如此朕就放心了。”朱由榔点了点头,又将话题引到了湖广十三镇上。 何腾蛟经营湖广,曾经号称十三镇,分别是黄朝宣、张先璧、刘承胤、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进才、董英、曹志建、马进忠、马士秀、王允成、卢鼎,以及后来投效的赵印选、胡一青的滇军。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进才等是闯部余众,董英等则是何腾蛟一手提拔的中军,张先璧则与赵印选、胡一青都是云南来的滇军。 湖广十三镇里,除了以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这些闯部余众兵马最多,战斗力最强,张先壁、赵印选等人的滇军营战力稍弱,也勉强可以一用。 战力最差的反而是几个湖广的土著军镇,如督标营董英部,黄朝宣部、卢鼎部,这些本地的军阀藩镇似乎总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抢掠百姓,骚扰地方外,几乎一无是处,与何腾蛟的无能及军纪涣散有莫大的关系,历史上三顺王大兵一到,他们一炮未放就投降了。 这些墙头草一样的汉奸藩镇,心里根本没有民族大义,也没有君臣伦常之念,与吕布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上面有督抚压着他们,平时尚能勉强号令一致,一旦满洲大兵攻来,哪怕只是三顺王的汉奸军,他们也没有丝毫抵挡的勇气,纷纷投降为快,这些潜在的汉奸军镇必须提前清理掉。(未完待续。)